“前幾輩傳下來的吧,”秦鸞道,“師父就得了一枚,給了我。”
話說到這兒,秦鸞手上一頓。
幾乎是一瞬間,她明白了林繁這麼問的緣由。
不是貪心地想要再見一見故人,而是,為什麼她不自己用。
東西都已經收拾了。
林繁把力竭的符靈遞給秦鸞,道:“你之前說過,你幾乎沒有母親的記憶,有這枚木楔在,你本可以見見她。”
把符靈收起來,秦鸞沉默了會兒,似是在思考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林繁沒有催,隻是彎腰把收著東西的箱籠搬出了書房。
秦鸞抬步跟上,將林宣的書房門又關上了。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林繁的書房。
昨夜沒有用完的點心還放在桌上,茶已經涼透了。
秦鸞坐下,拿了塊綠豆糕,抿了半塊,才輕聲道:“我雖然幾乎沒有她的記憶,但她從未從我的生命裡消失,我是聽著她的故事長大的。
父親會說,哥哥會說,蘭姨會說,隻要我願意聽,他們都能告訴我,母親是如何看待我的。
那些都是最真實的過去。
她曾怎樣期待我的降生,她知道我的命格後的擔憂與不舍……
我見不到她的舊影,但她一直在我身邊。”
那日,打開木盒的時候,秦鸞沒有一絲的猶豫。
她想的也很簡單。
她希望林繁能見到親生父母。
祖父能說先太子的生平,怎麼打仗,怎麼練兵;長公主能說先太子怎麼做一個哥哥;可他們都很難再說一說,先太子是怎樣的一位父親。
太子妃不知生死,原本,還有與先太子最熟悉了解的林宣,但他也走了。
能與林繁仔細說一說父母之愛的人,都不在這兒了。
“我知道失去母親是什麼滋味,”長長的睫毛顫著,秦鸞抬起眼,看著林繁,“故人不可追,但活人可以憶。”
僅有一次的機會,能讓林繁看清楚來時的路,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這一回,是林繁沉默了。
幾次想開口說什麼,話到嘴邊,又都咽了下去。
喉頭滾滾,燒得厲害。
秦鸞抿完了另半塊綠豆糕,道:“國公爺,不妨畫下來,你看到的他們是什麼樣子的。尤其是你母親,畫完後讓長公主她們也看看,將來若要找她,有個畫像也是好的。哪怕一輩子見不著了,亦是個念想。”
林繁沉沉頷首。
他有很多話要說,隻是不知從何說起。
既如此,乾脆像秦鸞說的,先畫下來,也趁機理一理沉甸甸的思緒。
林繁起身,先去外頭交代方天備些粥點早餐。
他倒不怕餓,可秦鸞守了一夜陣,總得吃點熱乎的暖一暖胃。
而後,他回到書案後,取了畫紙平鋪,壓上鎮紙,研墨落筆。
一筆一筆的,他將母親的五官畫下來。
期間,方天送早點來。
林繁讓秦鸞莫要客氣,先用就是了。
秦鸞大方應了,坐在桌邊,慢條斯理喝粥。
林繁提筆落筆,時不時看向秦鸞,心情起起伏伏。
他在秦鸞身上看到了將心比心。
秦鸞以己度人,給了他這樣的機會。
他確實萬分感激。
可感激之餘,又有忐忑,心裡一個聲音蠢蠢欲動。
秦鸞這般真心待他,她是不是也中意他?
哪怕,隻有一丁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