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那之前呢?
在得知父親身死時,在她不得不依著姑母的安排藏身時,在她早產生下他時,她都經曆了什麼?
她為何會失去蹤跡,又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泰山,離兩位姑母安排的藏身宅子,隔了太遠了。
林繁唯一能猜的是,母親也許想親眼看一看父親遇難的地方,才會把泰山當做目的地。
但這也僅僅是他的猜測。
母親想過些什麼,又或者說,母親真的清醒過來之後,會想做什麼,又希望他做什麼,林繁一概不知。
“老侯爺與長公主都在等我的答案,”林繁輕輕喃著,“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也還有許多沒有想通。”
那把椅子,他不看重。
他心中念著的,是收複失地,國泰民安,天下太平。
這是幼時林宣一直教他的東西。
如若林宣活著,在林繁長大後,還會教他更多的為君之道,可是,林宣走得太早了。
早到,林繁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裡,還有君與臣的區彆。
“我想把西州打下來……”林繁道。
收複疆土,不止是林宣的執念,也是趙臨的。
先帝口中的穩定局勢,不隻有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取代趙隸,還可以打出一個天下,讓西涼、南蜀等等不再成為朝廷的死敵。
至於皇位,他配嗎?
哪怕他本就是皇太孫,但先太子死了,養父也不在了。
隻靠失去記憶的母親與長公主,能讓天下人信服嗎?
……
現在,在望著昏睡的母親時,林繁豁然開朗。
這或許就是道家說的,時機到了。
他突然就通透了。
他需要去戰、去拚,他需要去坐那把椅子。
永寧侯說得對,皇上走得越來越偏,大周百姓遲早會為此受苦。
而且,不止天下千千萬萬人,更是為了那兩個人。
一位是他的生母,她遺忘了二十年。
遺忘使她不再痛苦,但人生的經曆,那些喜怒哀樂的記憶,組成了一個完完整整的人。
記憶讓人知道自己從何處來,也會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讓人有所依,有所歸,而不是如一片浮萍,飄飄蕩蕩。
林繁想,比起漂泊,母親一定更希望能想起所有。
而恢複記憶的方式裡,有見熟悉的人,還有去熟悉的地方。
他得讓母親回到京城中,去她曾經生活過的東宮。
想要奉養母親,僅僅是“定國公”是不行的。
更何況,以皇上、皇太後對他的防備,這定國公也很難做。
另外一位,是秦鸞。
如果不想讓他的鐘情成了秦鸞、以及永寧侯府的負擔,他就必須披荊斬棘。
若不然,哪怕永寧侯毀去先帝遺詔,堅持不摻和這些事,秦家都會風雨飄搖。
命中注定踏枝而起的秦鸞,他得讓她做那隻鳳凰。
碧梧棲老鳳凰枝。
那是隻鳳凰,他就得成為梧桐。
她要居鳳宮,他就給她造鳳宮。
唯有如此,才對得起他的一片真心。
“您先前問,我是不是她的夫君,”林繁看著母親,輕輕笑了笑,“我還不是,但我希望以後會是。聽說,她在觀中時,您很照顧她,也很喜歡她,我們都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