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的病況,隨著皇上回宮,很快傳遍了千步廊。
依照太醫的說法,秦胤是氣急攻心,引發了老傷,性命無憂,卻得多休養些時日。
這讓所有人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十分忐忑。
畢竟,西涼大軍已經在飛門關外紮寨了。
軍情一天一個變化。
西涼人可不會慢慢悠悠、等著秦胤病好,再來一場“公平”的對決。
或者說,得虧他們還不知道永寧侯病了,若是知曉大周如今為主帥人選為難,恐怕要當即進攻。
趁你病、要你命。
赤衣衛衙門裡,馮靖翻著文書,心思卻不在文案上頭。
他時不時,就要轉頭看林繁一眼。
指揮使十分忙碌,皇上雖未定下讓他隨軍出征,但他似是下定決心、一定要去了。
今日過來,他一直在整理手上現存的案子、以及其他各項公務,方便移交給之後負責赤衣衛事務的官員。
馮靖在林繁手下當值了這些日子,也算知道他的性情。
林繁不是靠著亡父、承了爵位就隻想當個閒散的人,他想對得起國公府門楣。
先前是沒有機會,如今,林繁會抓住。
隻是……
林繁亦注意到了馮靖的心不在焉。
在馮靖不知道多少次的打量後,林繁問:“你琢磨什麼?”
馮靖被逮了個正著,話衝口而出:“萬一,我是說萬一,皇上不讓您去呢?”
“皇上為何要不許我去?”林繁反問。
這倒不是林繁故意懟馮靖,而是,他想聽一聽,在一個毫不知內情的旁觀者眼中,皇上到底還能有多少種冠冕堂皇的拒絕的理由。
一時間,馮靖答不出來。
他緊皺著眉頭,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您未成親,您若回不來,國公府就絕嗣了?老夫人恐是受不得這打擊。”
說完,馮靖又撓了撓頭。
聽起來似乎是這麼一個理,但因戰事絕嗣,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
從古至今,也沒有哪一個該忠勇報國的簪纓子弟,以“沒成親、沒兒子”為由,拒絕投身戰場的。
“您是先定國公的兒子,您想要完成先父未儘之業,”馮靖想了想,又道,“那您去了,誰來掌赤衣衛?”
林繁輕笑了聲。
確實。
在旁觀者眼中,名正言順拒絕他去邊關的理由,很少。
以所謂的“惜才”、“舍不得”之類的由頭,那麼,奉命出征的將士們,在皇上眼裡又成了什麼呢?
馮仲那樣,為大周奮戰了一輩子,安北侯那般,父死子隨,為大周前赴後繼,豈不是成了“無才”、“死不死隨意”之人?
再者,安北侯十二年前頭一次隨林宣出征時,一樣是未成親、未有子嗣,皇上沒有以此為由頭、留他在京中,那麼,再拿這種理由來留林繁,不太站得住腳。
大軍壓陣,最能讓所有人信服的主將永寧侯病倒、不能出征的狀況下,大周需要提振士氣,決不能有這些細細碎碎的小事,來亂了軍心,讓各處生怨懟之氣。
林繁想,這一次,皇上很難尋出好理由了。
這也是他與永寧侯、長公主,幾方商議之後,敲定的最有可能達成目標的方式。
“誰來掌管,我說不準。”林繁答道。
馮靖滿麵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