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正琢磨著要怎麼“勸”林繁,忽然間,就聽見外頭偃月的聲音。
再一聽,原是老夫人突然來了。
似是掛念著今兒下午要啟程的林繁,老夫人特特過來,看看他們都收拾得怎麼樣了。
方天的後脖頸,冷汗直冒。
窗邊,林繁也聽見了,放下帕子,轉身出來。
見方天捧著衣裳,一臉愁容,林繁暗暗好笑。
拿過衣裳,林繁又回到裡間,他動作快,換身外衣倒也不費什麼工夫。
見狀,方天趕緊把換下來的外袍一股腦兒,收進了竹簍裡,放到角落處。
等老夫人走了,他一定要立刻去把這身衣裳過一過水!
林繁隻當看不出方天的念頭,快步迎出去。
老夫人見他出來,眉宇間笑容溫柔極了:“我聽偃月說,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是,”林繁扶住她,道,“也不是頭一次出遠門了,該備的都備齊了,您彆擔心。”
老夫人嗔了他一眼。
她當然清楚,念之是個做事十分周全、靠得住的。
彆說現在這年紀,哪怕往前數十年,他都能把日常生活打理得有條不紊。
身邊兩個親隨,性格不同些,但在應對大小事務上,也是很靈通的。
因此,往日時候,她即便掛念,除非必要,並不會在林繁的生活上插手。
可今日,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林繁從沒有走得那麼遠過,而出征,亦和尋常出遠門,不是一回事。
再可靠的性子,也沒有經驗。
而老夫人,她自個兒打過仗,也數次送丈夫出征,所以想著最後再來把一把關。
“說是把關,”老夫人笑著道,“其實是我心裡不踏實,就想再轉轉。”
巧玉扶著另一邊。
她是最知道老夫人心情的。
國公爺能承繼父業,老夫人為之自豪與歡喜,同時,兒行千裡母擔憂,這兩種情緒交雜著。
甚至,老夫人還列了滿滿兩張單子,把需要帶上的東西全寫下來了。
關心無數,卻也怕過分的關心,反倒會叫林繁放心不下她……
老夫人自己都說,當初也是見過許多風雨的人,得了喜訊、聞過噩耗,以為能風輕雲淡、笑看前路,沒想到,這幾天,竟是比從前還要忐忑了。
想著這些,巧玉迅速看了林繁一眼。
這些話,老夫人私下說與她聽了,卻不會與國公爺提。
她也不能提。
讓老夫人在這幾日的忐忑後,能放鬆下來;讓國公爺放心出發,在外頭拚搏時也不用擔心家中狀況,這是她們這些伺候老夫人的丫鬟嬤嬤需要做好的事。
“今兒不用趕著上早朝,等誓師時到就好,”林繁笑道,“您要不踏實,就在這兒坐會兒,我還未用早飯,您呢?”
老夫人道:“也不曾,正好一塊用。”
林繁吩咐了,偃月自是立刻去辦。
方天也跟著忙前忙後,心裡一陣陣擂鼓。
換了外衣,味道是沒有那麼明顯了,但是,母子一塊用飯,老夫人能聞不到?
一想到,臨行前,母子之間指不定要為了“哪個姑娘”、“什麼關係”掰扯一通,方天就膽顫。
可是……
隨著一頓飯用完,桌旁風平浪靜。
以方天的觀察,老夫人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似是,完全沒有發覺。
他在心裡“咦”了聲。
難道,老夫人對氣味不敏銳?
再觀巧玉,亦是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也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