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白了秦治一眼。
知道小兒子耿直,果然就是這麼耿直。
老侯爺也不多言,手掌一撐,從榻子上坐起身來。
“唉”秦治急得要去扶他。
永寧侯一揮手,趿著鞋子,在屋子裡走了兩個來回:“要不是擠得慌,老夫能把你一個過肩摔,摔出去!”
秦治見他如此表現,哪裡敢去質疑。
倒不是怕摔,他就是被摔大的。
他怕老父親逞強。
“您說得是、您說得是,”秦治趕忙順著道,“母親有話要交代我們,您先坐下來,讓母親說完?”
秦胤豈會看不出兒子的心思,沒有繼續計較,哼了聲,坐回去了。
這一坐,腰背筆挺,人身如鬆。
與不久前坐在竹轎子上的人,判若兩人。
秦治看在眼中,恨不能往他腰後塞兩個大引枕。
季氏此刻倒是琢磨出了些味兒,拿腳尖踢了踢秦治。
秦治愣愣看她。
季氏壓著聲兒道:“老夫人訓話,你彆多事!”
趕緊叫老夫人說說其中事由,說明白了,秦治就不會瞎操心了。
秦治一聽,也坐直了。
父親就是這麼逞強的性子,倒不如早些說完事,他們都離開了,父親就不用硬撐著了。
“茲事體大,”侯夫人壓沉了聲音,道,“事關我們秦家與大周的將來,往後要走的路,我希望你們都有數。侯爺這一次奔飛門關,不止是打西涼、南蜀這麼簡單。”
短短兩句話,屋裡的氣氛重了又重。
“當年皇太子於泰山墜馬,太子妃帶著遺腹子不知所蹤,”秦胤把話接了過去,“先帝很清楚,皇太子的死是兄弟相殘。
他駕崩前,曾交代過老夫,若繼任的皇上越走越偏,讓老夫找到遺腹子,若是男兒,扶他登基,若是女兒,就從趙家族中挑一合適的孩子。
皇上這幾年的行事,你們多少都看在眼裡。
老夫是時候兌現對先帝的承諾了。”
隨著永寧侯的講述,屋裡落針可聞。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季氏連呼吸都極不順暢。
等到憋不住,喘了一口大氣,她才發現,其他人的反應,都差不多。
“您”年幼的秦渺遲疑著,問,“您找到那位殿下了嗎?您確定,他能比皇上做得好嗎?”
永寧侯把目光落在小孫兒身上,眉宇一彎,笑了。
真是一針見血。
比起他是誰,最重要的,就是他能不能擔起大任。
永寧侯沒有立刻回答,他把目光落在了長孫身上。
秦灃一直靜靜聽著,置於膝蓋上的雙手握緊了拳頭。
風雨,比預想中的還要大。
大到他一時間顧不上去細想,祖父做出這樣的選擇時,其中經曆了多少掙紮與猶豫。
隻是,他那霧蒙蒙一般的思緒裡,有一處漸漸清明了起來。
那裡站著一個人。
他認識,也打過交道。
定國公林繁。
“您指的是定國公嗎?”秦灃抬頭,望著祖父。
永寧侯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秦灃從這個笑容裡得到了答案。
拳頭緩緩鬆開,他道:“是他的話,應該能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