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煩,明明他更了解飛門關、更懂西涼人,為什麼每次秦胤從京中過來,就全大包大攬了。
早幾年練兵是這樣,這幾年不練兵了,他們山高皇帝遠,還算自在。
沒想到,西涼一出兵,京裡最後還是派了秦胤。
秦胤這次來,不再精神奕奕地指點江山,而是病怏怏的,走路都不利索。
這來乾嘛?
毛固安一肚子腹誹,但看秦胤那體弱狀況,多少還有些不忍。
老、弱、病,誰看了都會有惻隱之心。
毛固安亦然。
他懷揣著最平和、最克製的心態來麵對永寧侯,結果,好家夥,秦胤一開口,還是這個味兒。
一股子氣從心底升騰起來,毛固安問:“您讓他走哪條路上那斷崖?”
秦胤抬手,用手指在地圖上畫了一筆。
毛固安一個大喘氣:“這條路,您讓他去?他一個抵達飛門關隻一個月出頭的年輕人,剛當斥候不久,這中間大片的地還沒摸明白,他能去那兒?路都能走迷了!您這不是害他嗎?就算真到了地方,這山真能上得去?”
“能上,我以前上過。他不認路啊?”秦胤一點也不在意毛固安的語氣,道,“那不如毛將軍給他當個向導?這會兒八成剛點完人手,你現在趕去,來得及。就走老夫說的這條道,好好去那上頭看看。哎,你上回在玉沙口受的傷,好了沒有?”
毛固安:……
那點兒破皮傷口,提起來作甚?
寒磣人的嗎?
真就老實人說耿直話,句句紮心?
皇上把這麼耿直的秦胤留在京裡,這幾年沒少被氣著吧?
毛估安深吸了一口氣。
不行。
再跟秦胤說下去,他反過來要被病人氣得吹胡子。
罷了罷了。
秦胤抵達了,馮仲等人都在,飛門關有人主事,且從這些日子斥候收集到的消息來,西涼不會突然動作,他出關一趟,應是無妨。
那就給定國公去帶個路吧。
路上多留幾分心眼,萬一遇到馬賊、西涼人,提早避開。
真避不開,多個人、多份力,砍死一雙算一雙。
他也正好去看看,那破崖壁上,到底能看出個什麼花來。
思及此處,毛固安拱了拱手,甕聲甕氣道:“末將領命。”
說完,轉過身去,他邁著大步離開了。
秦威見狀,不由搖頭。
“當時我從京中啟程時,您不是這麼交代我的,”秦威坐下來,勸解老父親,“那時的說法是,馮將軍為主帥,卻初來乍到,毛將軍為駐軍主將,兩人若有意見不合的地方,您讓我多周旋周旋。”
秦威謹記教誨。
隻不過,他們抵達時,毛將軍剛吃了一個敗仗,自知理虧,並沒有與馮仲對著乾,秦威也就沒有用武之地。
“你是你,”秦胤答得很隨意,“老夫是老夫。”
秦威對這個答案哭笑不得。
秦胤看著兒子,想到瞞著的那些事,到底還是有那麼一絲內疚。
他輕咳一聲,道:“毛固安的性子就是這樣,老夫要跟他客客氣氣,他比現在還不自在,你跟他處久了就知道了。”
固執、一根筋、心氣高。
那就是毛固安。
人嘛,肯定不壞,就是得有比他厲害的擰著、緊著,才能讓他服帖些。
“山裡沒老虎,猴子稱大王,他,猴子,”秦胤指了指自己,“老夫,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