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線分線,更要耐住心思。
但凡有一瞬間燥了,胡亂一扯,那一段線就全廢了。
祖母循循教導的話語,巧玉依舊記在腦海裡。
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來,她讓自己儘量平靜下來。
“您說,”巧玉彎了彎唇,擠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奴婢聽著,會好好聽。”
“念之的親生母親是我的表姐……”老夫人放慢語速,與巧玉解釋那年發生的事情。
太子被害,死前將妻兒的安危托付給了林宣。
太子妃早產生下兒子,好在照顧得當,孩子慢慢養回來了。
等到女兒出生時,他們換了孩子。
做父母的,如何能不牽掛親兒?
可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他們就隻能忍住,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女兒尋一戶可靠的好人家。
而後,一年又一年……
林宣病故,她把巧玉帶回身邊,她與長公主、林芷一起等待念之長大,長大到他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去做選擇的時候……
“他是自己弄明白的,”老夫人道,“可能這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吧。他自己弄清楚,想透徹,然後,走下去。”
巧玉一直沒有開口。
正如她自己說的,她很認真地在聽老夫人的講述。
這段塵封了二十多年的舊事裡,有太多的人,太多的抉擇。
她不是不能理解他們的選擇。
她長在相對寬裕的民間家庭,但她的祖母、父母都經曆了亂世,他們會回憶很多舊年苦痛。
進府之後,她從嬤嬤們口中了解了定國公府。
建過的功業,付出的鮮血。
她不懂朝堂上這樣那樣的事,可她明白什麼是驍勇、什麼是忠義。
如果,她不是故事裡那個女兒,她一定會鼓掌、會讚歎,為這份高義、奮勇、孜孜不輟。
可她是啊。
她是那個女兒。
她感受到的,是痛苦與無奈。
這種情感,並不是來自她的內心,而是老夫人的內心。
明明,老夫人想表達的僅僅是對她的“愧疚”,可她感覺到的,是老夫人想要藏起來的真心。
這就是母女吧……
痛苦也好、無奈也罷,來自於當年老夫人自己的選擇。
老夫人想自己扛著,絕不想把壓力給到她。
哪怕是無意識的。
可是,她們是母女啊。
心連著心。
她又豈會不懂?
她是故事裡的那個女兒,所以,在讚歎之餘,她也會難過,會痛心。
在她什麼都不知道的童年歲月裡,母親是如何獨自品嘗著對她的思念呢?
當年的決定是迫不得已。
兩個繈褓裡的孩子,根本沒有置喙的餘地。
現在不同了。
國公爺、皇太孫他選擇迎難而上。
那她也不想落後。
“奴婢還沒有想得很明白,”巧玉整理著思路,坦率地實話實說,“不是不信,也不是怪誰,而是,奴婢、奴婢很彷徨……可是,奴婢會繼續想,也相信自己很很快理順,適應起來……”
不能做縮頭烏龜。
不能捂住眼睛與耳朵。
她有很好的祖母與父母。
沒有血緣,但教養不區分血緣。
國公府的姑娘也好,鏢師家的女兒也罷,立足人世的道理都是一樣的。
她得對得起祖母與養父母的教導。
她也得對得起親生父母,他們無法親自養育她,可他們給她挑了最最好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