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黃太師抬手按了按眉心。
鳴沙關大捷,當然是好事。
不枉他催促威逼利誘,想儘了一切辦法。
大軍邁過鳴沙關,西州城指日可待,而等拿下西州之後,林繁才能轉身向東。
對黃太師這樣等待林繁入主京城的人來說,這大捷自該歡欣鼓舞。
可是……
黃太師看了眼眾位官員,心中長長一聲歎息。
本朝將士們的勝利,本該為之歡呼、為之慶祝,哪怕不知其他狀況,隻論戰果,也該彼此道賀。
而現在,所有人連表現出歡悅都不敢。
因為,龍椅上的皇上並不高興。
邊關大捷傳達,與他下旨的擒拿,兩者列在一起,比耳刮子啪啪都響。
這火上澆的,可不是油,而是一桶一桶的炸藥。
勸都不知道要怎麼勸了。
紀公公硬著頭皮,從驛官手中接過了軍報,走回龍椅前,雙手呈給皇上。
皇上打開,迅速掃了一眼,沒有說話,又把軍情折子交給紀公公。
紀公公拿著這燙手山芋,見底下官員一個個長著脖子,隻能打開來。
勉強穩住聲音,他也不敢大喘氣,迅速地念了一遍。
念完之後,又迅速合上了折子。
生擒敵將蘇置,以一場漂亮的大勝突破鳴沙關。
這一次,與先前玉沙口一樣,贏得利索又提振士氣。
皇上沒有說什麼,等紀公公念完後,起身往殿外走。
紀公公忙喊了聲“退朝”,帶人跟了上去。
眾臣行禮恭送,直到皇上走遠,金鑾殿裡才炸開了鍋,議論不已。
董侍郎激動萬分,連連誇讚永寧侯用兵如神、帶兵有方,手下將領們亦是驍勇善戰,才能一路西進。
史尚書快步來尋黃太師與範太保。
“兩位老大人,”史尚書道,“能不能再勸勸皇上?造反之說,一定不簡單。
十幾年了,自從先定國公病逝後,我們好不容易才打過了鳴沙關。
西州城它就在眼前了!
這時候說什麼反叛,不是動搖軍心嗎?”
範太保慢悠悠道:“那聖旨已經送出去了,該動搖,這會兒早搖著了。”
聽他這麼說,史尚書一時也弄不清他的立場,尷尬地笑了笑。
黃太師道:“能勸的都勸了,隻能儘力而為。”
說完這些,黃太師與範太保背著手,一塊踱出了大殿。
劉獻安抱著他的烏紗帽,從地上爬起來,重新戴好,與三司眾人互相拱了拱手。
另一廂,皇上快步走進禦書房。
紀公公跟進去,小心翼翼伺候。
皇上換下了龍袍,問:“鄧國師的傷好些了嗎?”
“好得差不多了。”紀公公一麵說,一麵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在他看來,鄧國師那身傷,根本不算什麼。
二皇子氣頭上,打得是凶,可殿下又不是厲害的練家子,拳頭下去,隻見淤青,不至於傷筋動骨。
鄧國師挨了一通打,看著慘而已。
隻不過是太過丟人了,才借口養傷,不願意出門而已。
反倒是二殿下,事後在禦書房外又跪了大半個時辰。
跪是跪了,錯自是不認。
換作之前旁的事,趙啟無論出去後多麼陽奉陰違,該在禦書房裡低頭時,從不硬著來。
挨罵就挨罵,挨罰就挨罰,左耳進右耳出的,他也不在乎。
隻這一樁,他咬牙切齒不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