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他入仕之前的傳聞了,謝羽便是聽過,也沒有打破砂鍋。
更何況,皇上登基後,大周蒸蒸日上,誰會特特再去提吳王那不知是男是女的遺腹子呢?
直至今日,對話中推導,才窺得一斑。
見林繁點頭,謝羽知道自己的猜測對頭了,他又問:“那位殿下在長公主手中?”
這下,林繁輕笑了聲。
“謝大人,”林繁一字一句道,“他在您的麵前。”
哐當一聲。
謝羽險些把手邊的茶盞給撞翻了。
林繁眼疾手快,扶住了。
謝羽顧不上那茶盞,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林繁。
他想說,便是為了起兵,也不該撒這種彌天大謊。
可心中深處,他更清楚,這不是什麼謊言。
恩師教導的兒子,會認彆人當爹嗎?
“您……”謝羽一時語塞,半晌,才道,“您這麼開誠布公,您不擔心我把您抓了,出賣您嗎?”
“不怕,”林繁用謝羽的方式回答他,“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若真想走,謝大人的官州府留不住我。以及,現在,最害怕全天下知曉我身份的,應當是皇上。”
此一時、彼一時。
安北侯與馮將軍還與他們同行之時,林繁與永寧侯必須慎之又慎。
而現在,那兩位已經先一步帶兵回京,脫離了兩難之境,林繁這裡的後顧之憂少了很多。
與之相反,皇上的麻煩才剛開始不久。
“謝大人的家眷在城中,族親在江南,遠離京師,”林繁不疾不徐著,道,“是寫一封討伐顏氏的檄文,讓我與永寧侯能順利帶兵過道官州府,還是等我發兵時,大人親率官州府兵阻攔?”
是的。
在一篇能傳揚天下的檄文之外,林繁尋謝羽的另一個緣由,便是過境官州。
年初,在永寧侯府裡,林繁與永寧侯設想的,就是速戰速決。
大軍沒有被沿途州府阻攔,能順利抵達京師腳下,而不把其他大周土地拖進戰火裡,把皇位交替的影響降到最低。
現在,他們已經順利地從飛門關走到了祁陽。
而祁陽府向東,不經過陳江府,靠著那點兒接壤的河道進入官州。
謝羽若放行,大軍出官州,離京畿就越發近了。
能近一點,就近一點。
謝羽聽完這話,抬手以指關節按了按眉心。
而後,他重新取出那封信,把上頭內容又看了兩遍。
不是改朝換代,而是叔叔換侄兒。
並不是說此舉就多麼正義,可顏氏一門如此行徑在前,謝羽也無法說,他相信皇上能處理好與皇太後、與外戚的這次風波。
謝羽倏地站起身來,拉開了雅間的門。
林繁沒有阻攔他。
“小二,”謝羽喚了聲,等人來了,他道,“借我一套文房。”
小二應下,立刻去辦,送上來時,不好意思地道:“我們主簿記賬用的文房,不是什麼好筆好墨,大人將就用用。”
謝羽道了謝,又關上了門。
桌上鋪開筆墨紙硯,林繁倒水研墨,謝羽背著手,踱步幾個來回。
最後,他走到桌子旁。
不為彆的。
彆的想清楚了這個,又模糊了那個。
既如此,隻為恩師當年提點,與之後幾年的教導。
落筆,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