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觀裡,依舊十分清淨。
香火不盛,沒有外人,隻自家弟子日複一日做著功課。
聽見有人進觀的動靜,大殿前灑掃之人轉過身來,正欲行一道家禮,看清來人模樣,不由愣住了。
“阿鸞?”她放下手中掃帚,急急迎上來,“真是阿鸞呀!”
秦鸞莞爾,喚了聲“師姐”。
那人似是有無數問題,話到嘴邊,又有點顧不上,忙轉過頭去,衝著裡頭高喊:“阿鸞回來了。”
清幽的道觀,一年裡也難得有誰這麼大動靜說話。
聲音傳開去,很快,師姐們從偏殿、後殿紛紛探出身來。
惠心師太急匆匆地,小跑著迎了出來。
秦鸞與她們一一行禮。
惠心稍稍斂了斂腳步,作為大師姐,她確實顯得毛躁了。
清了清嗓子,她道:“我們這兒也聽了些傳言,你無事就好。”
秦鸞愣了愣,很快就明白過來。
天一觀很少有香火,但這裡也不是與世隔絕,俗世間的重要消息,隨著偶爾上山探望的親人,還是會有一些傳進來。
旁的事兒,聽過也就罷了,並無人會特彆上心。
隻一樁,所有的師姐妹都惦記在了心裡。
因為,那聖旨上明明白白說了,永寧侯府要造反。
所有師姐都知道,她出身永寧侯府。
倒不是信與不信的事兒,就是很惦念,很牽掛,想知道她遇著危險沒有,能逢凶化吉與否。
“我沒事兒,”秦鸞笑了笑,展開雙手,在眾人麵前緩緩轉了一圈,“看,全須全尾,沒病沒痛。”
見她這番狀況,大夥兒提著的心,自是落了大半。
人沒事,比什麼都要緊。
“無量天尊。”惠心抱著拂塵,念了一句。
此時,她才把視線落到了秦鸞身後的平陽長公主身上。
惠心並不認識此人,隻觀對方神態氣度,猜測她不是尋常人物。
饒是對方沒有開口說話,僅僅站在那兒,亦是通身無法掩蓋的富貴氣派。
惠心想,在山下紛紛擾擾之際,阿鸞與此貴人上山,定是有要緊事情。
“隨貧道往後頭去吧,”惠心道,“一路辛苦,阿鸞也來歇歇腳。”
秦鸞頷首,與平陽長公主一起,穿過大殿,一直走到廂房旁。
秋日陽光透過雲層,灑落下來。
落在身上,頗為恰意。
秦鸞舒展了下胳膊,左右看著自己生活過好幾年的地方,道:“叫大師姐掛念了。”
“山下傳來的消息不清不楚的,叫人完全弄不明白,”惠心實話實說著,“最初說是造反,後來又說建功,我們都雲裡霧裡的,她們聽著都急,想讓貧道尋師父,看看有沒有化解的法子。”
秦鸞聞言,便問:“師姐知道師父下落?”
“不知道,”惠心道,“師父雲遊天下,仙蹤飄渺。”
“也是,”秦鸞笑了起來,而後,說了來意,“我們想接靜寧師太下山。”
惠心的視線,在長公主身上落下,猶豫了片刻,問秦鸞道:“上次與你一道來的那位公子呢?”
至始至終,那位公子都不曾說明過真實身份。
聽他與阿鸞的意思,應是家裡狀況複雜,但是,惠心沒有懷疑過他。
靜寧師太的反應就是最好的答案。
那位公子,就是師太的親生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