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問題x解答x夏目(1 / 2)

宮川由奈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收到重要角色的口頭求職申請——還是對剛剛要殺了他的人發出的求職。

他想知道天鵝雙子的故事, 覺得這可以給他帶來寫文的靈感,並以出賣自己為條件試圖得到正主授權……

很奇怪。不管怎麼看都很奇怪吧。

但麵前叫織田作之助的少年,好奇值給得這麼爽快不吝嗇, 答應了好像也沒有壞處?

那麼問題來了。

宮川由奈暗自思忖。

作為所有人眼裡的最大惡人“造物主”,也就是她本人,根本沒給天鵝雙子任何休息時間。她們既沒有住所, 也不用吃喝,還要儘職儘責, 勤勤懇懇地給她辦事——

這在她眼裡當然沒什麼問題。沒有靈魂的傀儡軀殼, 都是她自己分散精神力來操作的, 她自己奴役自己,用完就能隱藏,哪裡有錯?

但在彆人眼裡,這簡直是明晃晃的007工作製度,老板對員工慘無人道的剝削……

宮川由奈沉默。

這種待遇水平, 沒人知道還好, 要是招攬完織田作之助被人知道的話, 她的名聲會變得很難聽吧?比如, 愛拿口號畫大餅,拚命壓榨下屬的黑心老板什麼的。

宮川由奈:……我拒絕。

接受織田作之助的求職可以,帶著他一起行動也沒問題, 但得在新員工正式入職前, 想辦法給自己的馬甲找個能住的房子。

這方麵交給港口Mafia應該不會出差錯, 太宰治也能順手幫忙。

在心裡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宮川由奈從沉思裡回過神來,看向了織田作之助。

………………

暗紅色頭發的少年在等著庫希的回答,仰起頭用湛藍的眼睛注視著半空中的黑天鵝, 麵色平靜,誰都不覺得他的話是在開玩笑。

庫希的雙眼在這一刻漸漸變深,化作了更濃稠的紅,如同深沉而汙濁的血泊。

她在妹妹和主人麵前不會維持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也隻有她們的話才能讓高傲的天鵝去思考和接受。

所以,阿塔跟她說的話……她聽進去了。

原本鮮明的情緒被克製地壓進了最底端,像是封入堅硬的冰層。

黑色的天鵝少女嘴角兩顆紅色的小痣,在漸漸顯露出雲層的日光的照耀下,豔麗得驚人,組成了一個冰冷的笑弧。

“你想在我們這裡找工作——真是驚人的提議。我不喜歡你。但我寬容的主許可了。你給出的條件,我的妹妹也投了同意的一票。”庫希低聲地,憎恨地道。

“我不在乎你,但我在乎她們。主告訴我,你是重要的人物,阿塔也告訴我,不能用非黑即白的原則去處理你。這在這個世界不適用。我明白她們的好心,所以我會努力按照她們的意思去做每一件事……”

“我以“異變”第一席的身份,同意你的入職申請。你將作為異變的編外人員行動。”

庫希語氣冷冷地問他,“有異議嗎?”

織田作之助心想,這是個強大又自我的人。

她冷硬,銳利,也毫不在乎他是否願意傾聽,最好不要在這種時候打亂她的節奏——

尤其是他本身不擅長話術的情況下,很容易弄得一團糟。這是前幾份工作告吹給他的教訓。

反正他對這些都沒有要求,也無所謂。

所以年輕的少年明智地搖了搖頭,表示他沒有意見。

黑天鵝的腳尖輕輕地點在地麵上,那群幽暗的黑色粒子徹底消弭,頭紗落下,蓋住了她的發尾和脊背。她和織田作之助保持距離,一個站在日光之下,一個站在光和影交替的地方。

“你的名字。”

“織田作之助。”

“你以前殺了多少人。”

“……記不清了。”

“哼。”黑天鵝發出冷哼,再道,“你想知道我和阿塔的故事?”

織田作之助:“是的。這是我想要加入的理由。創作需要靈感,您和阿塔前輩都很合適。”

明明是個老實孩子的長相,但知道自己成為“異變”編外人員後,就理所當然地叫上了前輩。

庫希嗤道:“我不喜歡你,也不認可你,更彆提將我經曆的人生儘數告知。但看在主和妹妹的麵子上,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你覺得人與獸的區彆是什麼?”

黑天鵝站在日光下,卻背對著光。這讓她的臉被影子越壓越深,深得看不見表情。

“這個問題至今沒有人能合我的意。事先說明,這是我最開始立下的規矩,我要裁決的人如果能給出讓我滿意的答案,我就放棄殺他,讓他逃走。”

“然而可惜的是,我要殺的那些人,隻會涕泗橫流地求我彆殺他,或者痛罵我不得好死,又或者賄賂我讓我給他們辦事。沒有一個人能給我滿意的答案……也沒有人在聽我說。很快,我就把這個傳統拋棄了。”

“今天是特殊情況。隻要你能答出這個問題,我就把我和阿塔的故事都告訴你,並保證不會再對你抱有偏見,將你當作平常後輩對待。”

這是她能妥協的最大程度。

庫希伸出手指,輕輕擦拭著銀色的十字架。“當然,你也可以放棄。現在開始吧。”她輕描淡寫。

織田作之助原地思索了片刻,張口而出:“人會思考。”

他用他的所見所聞所感,來鄭重其事地回答這個問題。

“人會思考活著的意義。他們是矛盾的,且不可消解的。而獸僅僅憑借著本能行事。我理解的人與獸的分彆,在於人有理性的官能*。”

黑天鵝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突然開口。

“但倘若無理性越過這道界限,在某種程度上符合從文明轉為野蠻的條件*。也就是說,人可以是獸。人和獸沒有區彆。這個問題這麼看待的話,是無解的。”

她淡淡地說,“所以,人和獸沒有區彆才對。你答錯了。”

“沒有答錯。”

不同於先前的毫無波動,織田作之助居然堅定地反駁了這個觀點。

他睜著那雙湛藍的眼睛,語氣裡透出了認真思謀的味道。

“人不是獸。人會創造,會反思,會產生各種難以理解的感情。最無法定性的東西就是人了。如果答案真的是你說的那樣——那我就不會走上和殺人截然不同的道路。如果你真的認同你說出口的這個觀點,你也不會對我以前的道路感到憤怒。”

少年沒什麼感情的眼裡似乎多了些光。

織田作之助沒轉行前就做過不少臟活,手上沾了很多鮮血。

他看到過絕境中夫婦如何相擁,也看過有的父母跪下哀求他彆動他們的孩子。

所以,他不假思索地把這些東西說出了口。

“……”

回答他的,是庫希長久的沉默。

很快,她輕聲說出了最後的結果。

“你是對的。你合格了。”

黑天鵝收起了十字架,濃密的睫毛垂下。

“你是“活”著的。是我的思考偏頗了。”

她呢喃,“大概是因為很多時候,我都痛苦地覺得我早就是獸,而不是一開始的人。活得太久了,我也忘記我最開始想要的答案是什麼了……”

黑色的天鵝始終在理智和憤怒的邊緣來回刺探,這是過往帶給她無法消磨的烙印。

庫希笑了一聲,明豔的臉上難得有點輕鬆:“那姑且就把你的這個回答當作我想要的吧。織田。”

織田作之助感覺到有陽光一點點地曬到了自己的麵頰上。太陽升高了。

他看著她,想了想,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