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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罕布舍爾州、佛蒙特州和馬薩諸塞州是相鄰的三個州, 基本上去隔壁州就隻是一兩小時的路。
他們出發時天光微明，等陽光攀上車窗邊緣，葉槭流他們也到了目的地, 距離艾福的家隻剩下十幾分鐘的車程。
雖然沒有來過艾福的家，但聽他描述了那麼多次, 葉槭流對這座小鎮已經很熟悉了。他望著窗外飛掠的小鎮風光，從中辨認艾福提及的店鋪, 隨著聖誕節臨近，小鎮的櫥窗裡也掛上了槲寄生和冬青花環, 一棵棵聖誕樹立在街道上, 樹上纏滿了五光十色的小彩燈，店鋪裡的熱氣融化了玻璃上的白霜, 燈光映在玻璃上, 暈開迷幻的閃光。
離開小鎮後, 漸漸能看到森林，新罕布舍爾多生白樺, 冬季的森林裡幾乎看不到樹葉，斑駁的樹皮綴著積雪, 一晃眼過去，像是長出一隻隻黑白分明的眼睛。
在艾福的指示下, 加西亞又開了一段路, 繞過森林, 終於在荒野上看到了一棟三層的白色彆墅, 彆墅前方是寬闊的草坪，白籬笆紮出了車道, 車道上殘留著積雪, 像是許久沒有人清理, 從路上看過去，隱約能看到屋後荒蕪的花園。
加西亞把車停在彆墅前，車一停下，艾福迫不及待地下了車，推開柵欄門，跑到彆墅門前，掏出鑰匙開門。
他還沒有把鑰匙插進鎖孔，彆墅的門在他的麵前猛地打開。
葉槭流他們剛從車上下來，抬頭看到了這一幕。
艾福抬起頭，後退一步，有些驚訝地喊了一聲：“克裡斯？”
門裡站著一個麵孔清瘦的青年，個子比艾福高，和艾福相似的棕發棕眼，皮膚蒼白，眼窩深邃，看上去有種憂鬱的藝術家氣質。
看到艾福，他也顯得有些驚訝，抬頭看向葉槭流幾個人，似乎理解了什麼，笑了笑：“你的朋友？下次把朋友帶回家之前，起碼給我們一點準備的時間，現在家裡可是連一點奶酪都沒買。希望你們不要因此失望。”
艾福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撓著頭發笑了兩聲，轉身介紹：“這是克裡斯，我的第三個哥哥。”
克裡斯剛想說什麼，樓梯上響起了男人低沉的聲音：“是誰？”
“是艾福和他的朋友。”克裡斯回頭說，接著對他們微笑，“都進來吧。”
一轉眼工夫，他們已經坐在了客廳裡，艾福的父親還有其他兩個哥哥也從樓梯上下來，安靜卻不算寬敞的客廳裡瞬間擠滿了人。
“所以你們是艾福在學校裡的朋友，要和我們一起過聖誕節嗎？”克裡斯在廚房翻箱倒櫃，找出茶包給他們泡茶，茶香從廚房飄出來，彌漫在客廳的上空。
他端著茶走出來，看了看周圍，奇怪地問：“父親和艾福在哪裡？”
一旁戴著眼鏡的是艾福第二個哥哥查爾斯，他搶過茶杯，捧在手裡吹了吹，輕快地說：“他和父親上樓了，大概有事要聊。”
他隨口回答了一句，又和阿維蘭加西亞興致勃勃地聊天去了，聽上去聊的是籃球和網球，看兩個人的架勢，好似恨不得現在出去打一場球。
克裡斯聳聳肩，把茶遞給葉槭流，葉槭流向他道謝，接過茶杯抿了一口，轉頭打量周圍的環境。
雖然不想這麼說，但艾福的家真的是……意外的正常。
典型的美式彆墅，壁燈從門口一直延伸到樓梯，沙發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靠枕，壁爐似乎很久不用了，壁爐架上擺滿了小女孩會喜歡的玩具，懸掛聖誕襪的位置掛著一小束槲寄生，百葉窗下鋪著毛絨絨的地毯，從窗口就能看到外麵的花園和車道，花園裡種了許多薔薇科植物，雖然現在全部被白雪覆蓋白雪，但可以想象春天時的姹紫嫣紅。
葉槭流研究片刻，收回目光，再看看艾福的三個哥哥，依舊沒看出哪裡不正常。
大哥伊恩看起來很溫和，據說是個古董商，剛才下來笑容迷人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就繼續上樓工作了，看起來是個十足的工作狂；查爾斯性格更外向一點，似乎是曼徹斯特某家銀行的金牌業務員，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不過就算是在家裡，也穿得規規矩矩；克裡斯則是個編劇，渾身濃厚的藝術氣息，不難想象艾福會想成為劇作家是受了他的影響。
再想想和艾福一起上樓的中年人，雖然隻來得及看一眼，但他的氣質很符合艾福口中的學者身份，甚至讓葉槭流覺得和密大的教授們有幾分相似。
“……沒錯，艾福經常和我們提到杜爾希娜，他總是說她是最可愛的妹妹。”
在葉槭流觀察的時候，阿維蘭那邊似乎把話題引向了艾福的妹妹。
“杜爾嗎？”查爾斯專心吹了幾口茶，“她去森林裡了，現在不在家，不過我也不確定她想不想見你們，她更喜歡獨處。真遺憾，要是所有青春期的少女都不那麼難懂就好了。”
他們聊了一陣，艾福依舊沒有下來，葉槭流便和克裡斯他們說了一聲，上樓去找艾福。
樓梯上鋪著深紅的地毯，壁燈懸掛著槲寄生花環，隨著葉槭流走上樓梯，走廊深處也飄來了低低的說話聲。
前麵的房間門開了一條縫，地毯吸收了葉槭流的腳步聲，當他走到門前時，房間裡的人依舊沒有察覺到他的接近。
葉槭流聽到艾福擔憂的聲音從門縫裡漏出來：“……所以我擔心杜爾也是那樣的情況。他們說那個女孩是‘黑暗的女兒’，說她總有一天會被飛蛾母神帶走。爸爸，如果杜爾真的……”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半晌，葉槭流聽到房間裡響起男人低沉的聲線。
“不要怕，艾福，我們無論如何都會救她的。”
艾福低低地“嗯”了一聲。
……
沒多久，艾福從樓上下來，很不好意思地和葉槭流他們說：“謝謝你們，我覺得我可能太過擔心了，杜爾不會有事的，父親和伊恩他們會把她照顧得很好。”
他話音剛落，查爾斯一把攬住他，怪聲怪氣地說：“好啊，原來你覺得我們照顧不好我們最小的妹妹？真讓人傷心，難道在你心裡我們都不夠可靠嗎？”
艾福頭發被他揉得亂七八糟，急忙告饒，兩個人笑著打鬨了一陣，艾福總算掙脫出來，呼出一口氣。
“你打算留下來看看你的妹妹嗎？”加西亞問。
艾福先是猶豫，接著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是不了，杜爾去森林的話，可能要到晚上才會回來，要等她就得留下來過夜了。而他們甚至還沒有進行聖誕采購，今年聖誕節他們可能要吃酸奶和麥片度日。”
“現在去也不算遲啊，”查爾斯插了句嘴，“你們想和我一起去嗎？當然，你們要先和我一起把車道上的雪清理掉才行。”
聽她這麼說，阿維蘭有些躍躍欲試想幫忙，艾福看起來也有點想留下來，但他想了想，還是歎了口氣：“不用，我們還有論文要寫呢。”
葉槭流覺得這隻是一部分實話，又不是在家就不能完成小組調查了，不過艾福似乎有自己的理由，他也沒有多說。
“那就春假時見吧。”查爾斯溫柔地拍拍艾福的肩膀。
……
打消了艾福的擔憂，幾個人和艾福的家人告彆，在淡白的天光裡駛離小鎮。
“他們今年不打算在家過聖誕，伊恩打算把杜爾帶去曼徹斯特，克裡斯要專心寫稿，不能被打擾，查爾斯也有工作，所以他們讓我今年不用回家，”艾福給他們解釋了一下，“所以我覺得我還是留在學校裡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