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密歐和朱利安說得沒錯,沒過多久,原本負責這一片的裁決局警員就小跑了回來,愧疚地表示一開始沒搞清楚到底是什麼召喚物,隻是察覺到這裡氣場有些奇怪,趕來時發現召喚者已經消失了。
從他趕來到人消失還不到十幾秒,能這麼快吞噬一個人的召喚物必然很凶殘,基於這點,這名警探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並且向就在附近的葉槭流小組求援。
畫靈並不喜歡被人看到,一旦被人類看到,它們就會從畫裡逃跑,所以它們常用的攻擊方式是隱藏在畫裡突然襲擊,這也是為什麼警探會中招,在不了解召喚物特性的情況下,確實很難躲開畫靈的襲擊。
而在知道失控的召喚物是畫靈、並且已經被葉槭流砍死後,這個警探居然也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並且看向葉槭流的目光裡多了一絲驚恐和畏懼……
葉槭流:“……”
原本葉槭流也想表現得友善一些,洗刷一下他“冷酷殘暴”的名聲,但現在看來,這個計劃還沒開始就失敗了一半。
算了,都被叫惡龍了,也該知道倫敦裁決局都是什麼風氣了……葉槭流漠然地彆開視線。
眼下就隻剩下召喚者不知所蹤,葉槭流他們不確定對方會不會回來,於是在彆墅裡多停留了一陣,搜尋可以用得上的線索。
按照紐約裁決局的做法,這起案件明顯涉及到了奧秘,如果能找到召喚者,對方會直接被抓回裁決局,葉槭流看施懷雅一直也都是這麼做的。
但看羅密歐和朱利安不甚在意的態度,葉槭流不禁猜測倫敦裁決局可能有彆的處理辦法。
等回去之後得抽時間好好看看倫敦裁決局的規定了……葉槭流從書桌上拿起一本書,翻倒折了頁腳的那一頁,發現是一些關於召喚方法的介紹,但描述得很粗淺模糊。
絕大多數涉及無形之術的書籍都很難以解讀,在過去,這些書籍的作者習慣於將奧秘隱藏在語焉不詳的描述裡,詩歌,寓言,劇本……往往需要閱讀者耗費極大的心力去解讀。
然而在密大,比較淺顯的知識基本上都被編纂進了教科書,力求清晰易懂,讓所有學生都能夠理解。
葉槭流當然能看懂這一頁在講什麼,事實上他還知道十七種未經證實的召喚儀式……他在意的是,從這本書來看,這棟彆墅的主人不太可能是精通無形之術的學者,反而像是初涉奧秘的普通人。
他翻了幾本書,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騷動,便放下書,走下樓去看看情況。
一走下樓梯,葉槭流就看到一個衣著襤褸、頭發蓬亂的中年男人頹然坐在沙發上,羅密歐和朱利安都在他身邊,手搭在中年男人的肩膀上,提供一點安慰。
這應該就是彆墅主人以及召喚者了,唔,眼眶發紅,嘴唇起皮,精神狀態也很差,看起來很久沒有打理過自己了,眼睛裡有種悲傷的情緒……照片上是一家人,他身邊那個年輕人,是他的兒子?但是沒看到他兒子,出什麼事了嗎……葉槭流掃了一眼,靠著數據視野和真相洞悉,立刻有了自己的結論。
看到葉槭流走下來,羅密歐抬起頭,向葉槭流介紹:
“這是布萊曼先生,他的兒子失蹤了半年了,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想要嘗試一些神秘學手段來找到他的兒子。”
羅密歐剛剛說完,眼眶通紅的布萊曼抬起頭,啞著嗓子說:
“我知道傑裡米還活著,隻是我現在去不了他在的地方,我本來想要讓那個東西帶我去找我的兒子……”
他深吸一口氣,稍微平複了心情,低落地說:
“我知道我的行為可能傷害到我的鄰居,但我無法放棄嘗試的念頭……現在我已經失敗了,也明白了,像我這樣的普通人不應該涉足那些邪惡的知識,我會接受應有的懲罰的,很抱歉影響你們的一天,先生們。”
既然布萊曼先生主動回來了,也沒有表現出反抗的意圖,葉槭流他們也沒必要繼續在這裡待下去,剩下的安撫工作交給原本負責這附近的警探就好。
離開壓抑而悲傷的彆墅,羅密歐長長呼出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身體,對葉槭流說:
“這算是比較好的結果了,畢竟他還活著,還能接受裁決局的拘留,很多時候我們趕到現場時已經找不到召喚者的屍體了。”
下樓後,葉槭流一直沒說話,這時候聽到羅密歐的聲音,他回過神,抬起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沒什麼,我遇到過那種現場。”
我隻是在想,倫敦失蹤案件是不是有點多,理查德被蘇格蘭場找上門也是因為這個,是和紐約一樣的情況嗎……葉槭流目光掠過羅密歐帽子上的裁決局徽章。
他們上了車,慢慢沿著街道往默頓區行駛,兩側的風景從窗外悠然掠過,斜插在建築物上的國旗在風中獵獵翻動。
沉吟片刻,葉槭流問:
“是因為這類失蹤案件都交由蘇格蘭場處理,尋找起來比較困難,才會一直無法找到失蹤者嗎?”
“不,”朱利安聲線低沉地說,“隻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失蹤的人是回不來的。”
聽他這麼說,葉槭流有些訝異地看向他。
“經常會有人在倫敦失蹤,他們隻是走著走著就不見了,我們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但是去了那裡的凡人是回不來的。”羅密歐聳聳肩,攤開手表示無能為力,“裁決局不是沒有做過努力,但我們不可能和這座城市對抗吧?”
葉槭流微微皺眉,問道:
“裁決局一直知道失蹤者去了哪裡?”
羅密歐抓抓頭發,有些苦惱地說:
“我知道的也不多,畢竟我沒真正去過那裡,而且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不被下倫敦接受的人是去不了下倫敦的,有些天命之人會有特彆的辦法,比如你,隊長,你應該能去下倫敦。
“蘇格蘭場會調查所有失蹤案件,因為可能存在正常的失蹤者,他們要做的就是分辨出那些正常的案件,至於不正常的案件,他們一般隻能把壞消息告訴失蹤者的家屬。”
他說完趕緊舉手投降:
“彆問我下倫敦是什麼地方,隊長,我和朱利安都沒有去過,我們知道的真的不多。”
葉槭流看得出羅密歐說的是真話,他沒有為難兩個隊員的打算,微笑著點了點頭:
“沒關係,我想知道的話……”
話音未落,葉槭流嘴角的微笑漸漸消失了。
前麵的一棟房屋在數據視野被標了出來,標記懸浮在房屋上空,下方房屋上延伸出無數折線,指向一個個白色名稱,而這些被標記出來的痕跡都是葉槭流在一次次經曆後特意關注、總結過的。
——這些痕跡出現在同一處地點,意味著這棟房子裡藏著一個怒銀之刃的刺客。
“往前開兩百米後停車。”葉槭流盯著窗外的房屋,緩緩對朱利安說。
他們的車平常地從那棟房屋前駛過,葉槭流的目光一直隨著那棟房屋轉動,視野捕捉到的痕跡無一不在證實他的想法——這裡麵的刃教刺客甚至還沒有離開。
沒想到出門巡查還能遇到怪,這可不能放過……葉槭流無聲無息地從口袋裡摸出了牡蠣卡,握在掌心裡,準備等朱利安開出兩百米,他就打響指開門衝出去。
就在這時,葉槭流捕捉到手指敲屏幕的聲音,他餘光掃過去,發現是從羅密歐那裡傳來的,他本人在副駕駛座上正襟危坐,然而後視鏡無情地揭露了他手指正在狂敲手機的事實。
從後視鏡看,羅密歐正在和裁決局同事興高采烈地分享新消息:
“朋友們,惡龍又要去打人了!”
葉槭流:“………………”
他覺得他的名聲可能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