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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費雯麗的卡牌閃爍, 葉槭流微微皺眉,毫不猶豫地將卡牌拖過來,放進“交談”窗口, 隨後閉上眼睛,讓意識穿過微芒星光籠罩的黑暗, 尋找費雯麗的意識。
和奧格有事沒事都要祈禱不一樣, 費雯麗平時一直像個齒輪一樣,在唱歌和學習之間連軸轉,沒有那麼多空閒時間,所以基本上不遇到重要的事情,不會貿然向我祈禱……葉槭流隱約猜到費雯麗大概遇到了麻煩,隻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樣的麻煩。
他的意識進入鈷藍色濃霧籠罩的荒原, 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穿透黑暗,直接進入費雯麗的意識, 反而失去了目標。
葉槭流疑惑又擔憂地睜開眼,他依舊坐在窗前的書桌邊, 窗外就是劇院門前的街道,路燈灑下朦朧的淡黃色暖光。
這很奇怪, 隻要費雯麗還是我的信徒, 我就不應該無法進入她的意識……難道是導師出手了?可是【信徒費雯麗】的卡牌並沒有消失, 也就是說費雯麗並沒有唐突改變信仰……葉槭流陷入了深思之中, 思索片刻,重新閉上眼睛, 打開墨綠桌麵。
隻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再拖動閃爍的【信徒費雯麗】卡牌, 而是在黑暗中默默等待了起來。
——葉槭流曾經在密大的廢墟上進入了夢境, 穿過夢境邊緣, 來到了漫宿之中。
那時他出現在了漫宿高處的一道巨大拱門前,在門前的座椅上,他一樣能夠打開墨綠桌麵,而且比起在醒時的世界,墨綠桌麵的功能明顯更加全麵,甚至為葉槭流顯現出了加西亞的卡牌。
平時葉槭流可以直接打開墨綠桌麵,隻在進入信徒意識時會穿過漫宿,感覺上像是通過快捷方式打開桌麵,而在睡夢中進入漫宿高處打牌,比較像是直接打開文件根源目錄,能做到的事情也會更多。
隻能嘗試一下在漫宿高處時能不能聯係到小智障了,否則我隻能等明天的新聞,看看巴黎那邊有沒有出事……葉槭流沒有等待太久,他就察覺到自己進入了睡夢之中。
他穿過夢境邊界的黑暗,再睜開眼時,眼前終於出現了鈷藍色的迷霧和荒草蔓延的花園。
恢弘古老的拱門後,混沌而模糊的光不斷變幻,既像是光芒,又像是黑暗,拱門前的高背座椅上依舊空無一人。
葉槭流不再猶豫,在座椅上坐下,墨綠桌麵瞬間在他麵前展開,【信徒費雯麗】的卡牌仍然在閃爍,他將卡牌拖進窗口,霍然之間,一道投影畫麵在桌麵之上展開。
雖然沒有進入費雯麗的意識,但至少是找到人了……葉槭流無聲地鬆了口氣,定神向著投影畫麵看去,瞬間明白了為什麼正在他現在才找到費雯麗。
畫麵裡,一身褪色白裙的費雯麗手中提著一盞燈,在濃重的鈷藍色迷霧中,沿著一條遍布殘垣斷壁的道路蹣跚前行,不時停下來,打量四周近乎黑暗的濃霧。
雖然看不出具體細節,但光看四周彌漫的鈷藍色迷霧,就知道費雯麗的意識現在就在漫宿之中,這樣在醒時的世界當然無法進入她的意識。
費雯麗似乎沒有察覺到來自葉槭流的注視,她提著燈行走在迷霧中,眉毛極其細微的皺了皺,流露出一絲不安和迷茫,看起來並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等等……葉槭流坐直了身體,發現費雯麗有些不對。
她的皮膚早已經被替換成記憶陶瓷,不可能做出如此細微的表情變化,會能在她臉上看到這樣的情緒,隻能說明在漫宿之中費雯麗是以意識的形象出現的,等於失去了作為機械時的戰鬥力,如果在荒原上遇到危險,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意識到這點的同時,葉槭流看到費雯麗也停了下來,向著濃霧看去。
幾秒後,一團迷蒙的光出現在濃霧之中,漸漸向著她接近,那團光並不強烈,仿佛蠟燭的燭光,卻透著強烈的威脅意味,讓人感到凝重和不安。
費雯麗也察覺到了這種威脅,她抬起手中的燈,似乎想要驅散對方,可瞥見自己正常的手指時,她不禁稍稍怔了怔。
怔愣的瞬間,那團光忽然加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猛地逼近了費雯麗,燭光的光暈也驟然擴大,將費雯麗籠罩在內。
光照亮了費雯麗的身體,她的輪廓忽然模糊了起來,接著變得虛幻而透明,像是對著光的照片,一切想法和隱秘都無法控製地在靈魂中浮現,以一種神秘的方式,變得可以被了解。
葉槭流手指猛地扣緊,從他的高度,他能夠清晰地解讀費雯麗靈魂中浮現出的隱秘,淺顯如失敗的降臨儀式,以及更加隱秘的,她真正的信仰到底指向哪裡……
費雯麗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異常,隻是提著燈想要後退,然而葉槭流突然看見,一道影子沿著路麵遊向了費雯麗,它無聲無息,仿佛一道不真實的痕跡,費雯麗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光上,沒有察覺到影子的接近。
影子迅速滑到費雯麗的身後,在她身後緩緩站起,向前一撲,貼附在了費雯麗的身上。
刹那間,費雯麗的身體停住了。
她睜著眼睛,提著提燈的手緩緩放下,手指一點點鬆開,提燈的光漸漸微弱,她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幻,她蠕動嘴唇,無聲地念出祈禱的話語。
在她祈禱的瞬間,葉槭流察覺到一種無形的聯係從費雯麗的身上延伸出來,緩慢地指向他所在的方向,然而從費雯麗現在的狀態來看,這一次,她不是出於自我意誌向葉槭流祈禱,而是因為那道貼附在她身體上的影子。
提燈的光越來越暗,隨著明暗變化,費雯麗身後閃過幾絲微弱的光,那些細絲一樣的光連接著費雯麗的關節,葉槭流的目光隨之上移,忽然眼瞳一縮。
一道龐大巍峨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費雯麗身後,它看上去像是佝僂的巨人,披著深色的巨大鬥篷,帶著深色的帽子,脊背高高隆起,本應是腦袋的位置卻隻有黑暗,在鬥篷和帽子間的黑暗中,擠滿了一隻隻金色橫瞳的眼睛。
深色的鬥篷在迷霧中飄動,伸出兩根樹枝般的手臂,一根根絲線從手臂上垂下,吊起了費雯麗的關節,隨著它低下頭,所有眼睛都靜靜注視著被籠罩在鬥篷下的費雯麗。
它在等待,等待費雯麗通過祈禱聯係上我,從而找出我的位置……看到這一幕,葉槭流也理解了對方的目的。
他想得甚至更遠一點:正常來說,作為輝光教會的使徒,費雯麗祈禱的對象隻有兩個,一個是守夜人,一個是輝光教會的導師。
它顯然不是想要找到守夜人,那麼隻能是意圖找到費雯麗的導師,輝光教會的導師並不在現世,難道說一直在漫宿?使徒似乎都會被不知何處的敵人攻擊,指的難道就是這個東西嗎……它應該是燈教導師的大敵,想要通過費雯麗找到導師,從而破壞導師的計劃,可問題是費雯麗的導師是我,如果不阻止,它豈不是要直接找到我了……葉槭流神情越來越凝重。
他大概清楚,作為教會的實際統治者,導師的等階必然在第七等階之上,早已經深入了漫宿,抵達了神靈的居所。而作為導師的敵人,又身處於漫宿之中,這個操控費雯麗的巨人等階應當同樣在七階之上,足以侍奉在神靈身側。
費雯麗的祈禱接近結束,葉槭流也察覺到那種微弱的聯係正在變得強烈,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他可以不回應費雯麗,將她拋下,留給導師的大敵,自己結束入夢,從漫宿返回現世,從而避開被發現的可能,但葉槭流完全沒想過這麼做。
況且就算回到現世,也不是說對方就完全不可能追過來了,我現在連半神都打不過,如果在現世中被對方發現,恐怕不會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葉槭流瀏覽桌麵上的卡牌,掃過兩張3級遺物,感覺都起不到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