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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口抵住加西亞的刹那, 合金打造的槍身忽然在葉槭流眼前崩解,無數細小的金屬碎片四下飛濺,炸開一根根鋒利的尖刺, 如同野獸露出了猙獰的獠牙,葉槭流反應極快,猛地把手裡的狙擊/槍甩出去,槍支剛一離手,立刻在空中徹底崩解, 金屬碎片如同洪流般飛起, 流向加西亞的身側。
幾乎同時, 加西亞倏地睜開了淡金色的眼眸,他一隻手猛地扣住葉槭流的肩胛, 手指仿佛水磨機一樣合攏, 沒有多餘的動作, 一按一拽, 行雲流水地卸掉了葉槭流的肩膀, 抓住他頭發的手力道頓時一鬆,他順勢向一側翻滾出去, 毫不停歇地滾出去幾米遠, 身後的越野車終於爆炸,一聲轟然巨響, 衝天而起的赤紅火光映亮了夜空,氣浪將一切碎片全部拋了出去, 越野車的殘骸直接被拋出了道路, 遠遠地砸在黑暗裡。
金屬洪流懸浮在加西亞身後,他從地上爬起來,卻沒有立刻站起身, 而是注視著熊熊燃燒的大火,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碎裂的玻璃在他額頭上劃出了傷口,鮮血沿著額頭流下,染紅了他的半張麵孔,然而所有傷口都在快速愈合,隻剩下眼底映出的熾烈火光。
不知何處而來的狂風吹開了火焰,熱風與氣浪忽然低了下去,仿佛赤紅的帷幕被掀起了一角,露出了年輕人的身影,風衣下擺在烈火中滾滾翻飛,係在衣領紐扣上的細銀鏈也向著一側飄動,晃出一串細碎的紅光。
一滴滴血沿著葉槭流的手指滴落,還沒摔在地麵上,就被周圍的高溫蒸發。金屬尖刺險些刺穿他的手掌,雖然葉槭流及時抽手,仍然感覺到了掌心迅速綻開的刺痛。那些金屬碎片不止是普通的鋒利,它們直接被賦予了“鋒利”的特性,就和被賦予“洞開”特性的牡蠣卡能變成刀刃一樣,被賦予“鋒利”特性的碎片也能變成絞肉機般的凶器,無形的刀鋒直接切開了葉槭流的手掌,如果他當時選擇握住刀鋒,恐怕半隻手掌已經被削下來了。
半壁夜空被火焰燒紅,葉槭流抬起仍然在滴血的右手,按住脫力的左肩,摸索著將被卸掉的手臂重新按回去。清脆的關節碰撞聲響了幾下,他仿佛沒有感覺到骨骼錯位的疼痛,至始至終,視線都沒有離開對麵的人影。
出乎意料,加西亞也沒有趁這個機會攻擊或者逃跑,他隻是注視著火海中的葉槭流,眼睛越來越亮。
沉寂的深海被火光漸漸點亮,隻是短短幾秒,他的眼眸就明亮如同燃燒的海麵。變化的不止是他的眼神,他的氣質也在迅速蛻變,沉默而又冰冷的部分迅速熔化,像是不斷淬煉出雜質的利刃,多餘的成分從他身上滑落,而那種毀滅的意誌越來越清晰,仿佛他整個人都在蛻變成一團毀滅的火焰,這種變化幾乎讓人毛骨悚然。
“這座城市到處都是監控,你的臉會暴露在很多人眼中,不止是裁決局。”終於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葉槭流嘗試著活動左手,確認不影響活動後抬起頭,望向加西亞,簡單地說:
“沒有監控會拍到這裡,今天這片區域隻對我們開放。”
想要切斷監控有很多辦法,至少對葉槭流來說不難,怒銀之刃行動之前肯定會確認逃跑路線,既然加西亞確信從這條路走短時間內不會被裁決局追上,也能說明裁決局不會那麼快出現,留給葉槭流的時間足夠多。
他沒想過用其他的臉,站在這裡麵對加西亞的隻應該是葉槭流,而不是什麼其他的人。
今晚他孤身一人。
“所以你準備好了,”加西亞的眼眸愈發灼亮,“在那之後你應該是晉升了,這是你的信心的來源嗎?如果是這樣,恐怕不太夠。”
“不太夠什麼?”葉槭流問。
“不太夠格。”
金屬碎片在加西亞的身側緩緩浮動,流動著森冷的光芒,“你從我手中逃了兩次,這是第三次,嚴格來說,我覺得這種追趕不夠公平,但既然你不打算放棄,那麼我也可以繼續陪你玩這種血腥遊戲——最後隻有一個人能夠離開,他的手上會染上另一個人的血。”
“兩次,第一次是舊鎮,第二次是下倫敦。”葉槭流顯得很平靜,身周的火焰卻開始不穩定地晃動,仿佛在蠢蠢欲動,“在舊鎮時你就想要殺死我了,你那天帶了狙擊/槍,提前打掃了彆墅,帶上了行李,你原本打算殺死我後直接離開——因為你懷疑我認出了你的身份?你找了借口,你不是在和我們分開之後去毀掉了那些車,你是在瞄準我之前打爆了那些車。”
“飛蛾的仆從救了你,它擋在了你的身前。”加西亞仿佛在說彆人的事,“懷疑隻是其中一個理由,原本我也該離開了,追殺我的刺客很快就會追上來。我沒想到你會發現我,也沒有想到你會把這件事直接告訴我,那天晚上你離我太近了,我非常難才克製住自己沒有殺死你。”
“而你原本想要那天晚上離開是嗎?你沒有把行李從車上拿下來,之後你也隻是在說我們,沒有把你放進計劃裡。”葉槭流說,“但你後來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