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念也撐著手肘,上了床,拍拍被子,“你也上來啊。”
徐牧快速縮進被子裡,把自己裹成球。
柏念也被逗笑,“不是,你不熱嗎?”
“還好。”有點悶的聲音。
柏念也從被子的另一端鑽進去,黑暗裡,視野是模糊的。他摸索著,找到熱源。
“阿牧……”他輕輕喊道。
“嗯……”
柏念也抓住徐牧的手,然後憑著手感,碰了碰頭。
“我第一次帶朋友回家玩。”黑暗滋生無限的勇氣,柏念也聲音激動得微微發抖。
徐牧深呼吸,“我也第一次去朋友家。”
柏念也抱住徐牧,小聲說:“我好開心。”
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彼此身上的味道是一樣的。蓬鬆的被子蓋在頭頂,整個人暖烘烘的。
徐牧也低低說:“我也很開心。”
柏念也說:“我們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徐牧毫不猶豫地答應,“好。”
狹小的空間裡,兩隻小手緊緊相握,掌心悶出汗,也不肯鬆開。
-
徐牧和柏念也很幸運,不僅初中同校,還是同班。
好幾次換座位,他們都是同桌。
徐牧性格獨來獨往,柏念也則喜歡待在角落。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極為合拍的,幾乎形影不離
,無法容納第三個人。
夏去冬來,蟬鳴雁叫。
讀書本身是一件極為枯燥的事情,但如果身邊有默契融洽的好友,這樣的日子並不難熬。
初三一班
柏念也準備下一節課的書本,順手翻開徐牧的練習冊。
“你是不是漏寫了一頁?”他摸了摸徐牧蓬鬆的腦袋。
“什麼?”徐牧趴在課桌,艱難地轉過頭。
“數學練習冊,是234頁到245頁,你漏寫了中間的一頁。”
徐牧眼皮沉沉,困得不行,“……哦,不管了,老李應該不會檢查。”
“你昨晚又熬夜打遊戲?”
“……沒熬,就打了一會兒。”
柏念也溫柔一笑,“撒謊。”
徐牧:“……”
柏念也輕擰他耳朵,“還要不要讀高中了?”
徐牧:“考得上的。”
“但你不想和我一起進重點班嗎?”柏念也語氣輕柔,手勁兒卻截然相反。
徐牧眉心狠跳了幾下,“應該可以進吧。”
“應該?”柏念也笑吟吟地說,“起碼要保證語文不瘸腿,把握會更大吧?”
徐牧抹了把臉,“這個……我努力。”
他耳朵被捏著,紅得不行。
柏念也指腹慢慢摩挲,揉了揉徐牧耳垂。
“漏的這一頁,我幫你把答案抄上去。”
“嗯……”
“有時間再寫幾篇作文,到時找蘇老師看看。”
“好。”
柏念也替徐牧梳理了下頭發,豎起的幾縷雜毛被捋平。
“這是什麼……”他“咦”了一聲,指尖落在對方脖頸,輕輕拂過。
徐牧脊背一僵,溫熱的觸感掠去,酥酥麻麻的癢意從後頸蔓延。
他猛地推了下桌子,椅腿滑過地麵,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柏念也見徐牧這麼大反應,愣住了。
他展開手心,遲疑片刻,開口:“是桂花,大概從玻璃窗飄進來的。”
徐牧繃著臉,僵硬地坐回去,“哦,我知道了。”
柏念也無奈,“怎麼?你以為我要乾嘛?”
徐牧沒吭聲,半晌,才蹦出一個字。
“癢。”
“好吧,我的錯,下次會注意的。”
柏念也笑容淺淺,微風掠過,吹起他額前的發絲。
徐牧冷不丁地伸手,將他眼鏡摘下。
“阿牧……?”
男生眉眼柔和,眼角微微上翹,笑起來會彎得更厲害。
“學委,老班喊你!”有人叫了一嗓子。
徐牧快速把眼鏡戴回去,偏移了一點位置,立刻掰正。
漂亮的眼睛被重新遮住。
柏念也扶了下眼鏡,問:“我眼鏡有什麼問題嗎?”
“……以後你記得常戴眼鏡。”
柏念
也茫然(),什麼意思?
徐牧清清嗓子?[((),“我聽說,眼鏡不常戴的話,度數會越來越深。”
“哦哦,好像是這樣。”
“那你要常戴。”
“好。”
-
徐牧在最後一個學期,把“瘸腿”的語文往上提了提,總分變得更加漂亮了。
初升高考試,不出意外,和柏念也一同考進了重點班。
喜阿姨和小桃阿姨得知這個消息,都笑得合不攏嘴,直誇他聰明好學,是保育院所有小朋友的榜樣。
“來,告訴喜阿姨,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喜阿姨笑眯眯地攬住徐牧肩膀。
徐牧搖頭,“不用,我沒什麼想要的。”
喜阿姨拍拍他腦袋,“奇怪,越長大越乖呢。”
小桃阿姨接話,“哎,也不是,小時候也乖,就是性格更悶點,不愛說話,現在反而能說了。”
喜阿姨:“是被阿牧那、叫什麼的小同學帶著,都愛笑了。”
小桃阿姨:“叫柏念也,之前來過幾次,人溫柔,特愛笑,和那些小家夥處得特彆好,都很喜歡他。”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
“我記得是阿牧幼兒園轉學後交的朋友。”
“沒錯,之前那個幼兒園都沒朋友,反而去到新地方交上了。”
“後天有個小派對,要不讓阿牧把人叫過來?”
“哎哎,都行,也可以喊其他小孩的朋友……”
“那要好好籌劃下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徐牧暗暗歎氣,乾脆躲到一邊玩光腦。
與此同時,柏女士找到想要再次走一輩子的伴侶——秦逸先生。
她問柏念也:“念也,如果媽媽想要和秦叔叔結婚,你願意嗎?”
“願意啊。”柏念也笑笑,“媽媽,這是你的人生,我怎麼會阻攔你尋找自己的幸福?”
他切開番茄,每一片放到沙拉醬裡,用生菜、培根和麵包片合上,動作熟練而利落。
柏女士欲言又止。
“我已經十六歲了。”柏念也溫聲說,“您不用擔心我。”
柏女士沉默片刻,抱住柏念也。
柏念也一怔,想回抱,但是手臟,隻用下巴輕輕搭在對方肩膀。
“明天和秦叔叔見一麵。他有一個女兒,比你小幾歲。”
“好。”
“……到時,我們可能會搬家。”
“嗯。”
“你想和媽媽住一起嗎?”
柏念也一頓,輕聲說:“當然。”
他眼睫顫了顫,又說:“不過,十七中好像住宿比較方便,它的時間安排比較緊,晚自習要求每一位學生參加,所以——”
“媽,我想住宿。”
柏女士微微放開柏念也,“住宿啊……學校吃得慣嗎?”
柏念也點頭。
柏女士定定看了幾眼,鬆口
() 了,“好,你自己拿主意。”
她又說:“早上的定期複檢,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吃藥維持得不錯,但那個地方……”柏念也曲起食指,卡在虎口,用力按了下,才緩緩鬆開。
“發育比較緩慢,現在做手術還是危險,讓我等成年之後,繼續觀察比較穩妥。”
“那就聽醫生的。”柏女士叮囑,“哪裡不舒服的話,記得和我說,或者去醫院掛號,錢不夠和我開口。”
“嗯,知道了。”
柏女士想了想,又含蓄地問:“你現在處於青春期,有沒什麼異樣?”
柏念也一怔,臉頰微熱,“沒,媽媽,您擔心太多了。”
柏女士笑笑,“還和媽媽害羞——”
“算了算,兔子的成熟期就這兩年,可能提早,也可能延遲。你留心一下,看看是不是有段時間比較難熬,是正常的生理現象,你不用感到羞恥,坦然麵對,習慣了就好。你如果實在受不了,就自己解決一下。”
她壓低聲音,“星網有完整的生理課程,你可以買點合適的東西或者……”
“媽媽!”柏念也急聲打斷,臉頰滾燙,一片緋紅。
柏女士失笑,“哎,你這孩子,怎麼害羞了?多正常的事,坦然麵對青春期的躁動,生活才會更加快樂嘛。”
柏念也撇開頭,倉促拿起保溫盒,“我知道了,我還有事,就先出去……”
他走得飛快,活像後麵有鬼追。
柏女士樂得不行。
……
公園草坪
“念也!”徐牧一眼看到要等的人,他跑過去,直接拉住,“走,我們的秘密基地!”
柏念也被拉得踉蹌,跌跌撞撞地和徐牧跑。
“還好我先搭了篷子。”徐牧有點得意,“坐!”
柏念也“嗯”了聲,額角冒汗,臉紅得不正常。
徐牧上下打量,不確定地問:“我剛才拉著你,跑很快嗎?”
柏念也手一僵,“還好……挺快的。”
徐牧皺眉,“那下次我不拉你跑了,你臉紅得不正常,手也在出汗。”
“……哦。”柏念也打開盒子,用紫菜包住一小塊三明治,然後塞到徐牧嘴巴。
一連串動作,堪稱行雲流水。
徐牧被堵住嘴巴,隻能閉嘴。
好不容易咽下去,又被喂了一大杯玉米汁。
甜甜的。
徐牧忽然想起什麼,一點點湊過去,耳語。
柏念也沒聽清,“什麼?”
“……半擬態……耳朵……”
柏念也斜睨過去,“你就這麼喜歡兔子耳朵?”
徐牧輕咳,“垂耳兔多可愛,毛茸茸的,你什麼時候再給我抱——嘶!”
柏念也耳垂充血,羞惱地說:“上次變擬態是意外!”
“嗯,我知道。”徐牧乖乖點頭,“那半擬態可以吧?”
“以前都可以。”他補充一句。
柏念也啞口無言。
最終,徐牧還是rua到毛茸茸的耳朵了。
飄飄然的幸福。
而柏念也則抱住膝蓋,眉眼垂下,耳朵被又捏又揉,連帶著脊背也酥酥麻麻的。
他小聲說:“……你怎麼不把半擬態給我玩玩?我隻見過你的擬態,抱過那條綠蛇,冰冰涼涼的……”
徐牧僵住。
他的半擬態……
“我變擬態給你抱。”徐牧有點燥,嘟囔,“那綠蛇醜醜的,又不可愛。”
柏念也輕哼一聲,把自己的耳朵收回來。
“真是,半擬態神神秘秘的……”
他回去就搜蛇的半擬態是什麼!
柏念也思索,或許是……有一條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