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撥開綠化帶的草叢,躡手躡腳地往深處走去。
原本模糊的叫聲漸漸清晰。
徐牧一眨不眨地盯著,心跳微微變快。
是一隻奶咖色的垂耳兔。
它受傷了,腳在流血。
“還好嗎……”徐牧走得很輕,害怕驚擾到對方。
不出所料,兔子倉皇回頭,拖著受傷的一條腿往後挪。
徐牧不敢走前,他看見兔子的一隻耳朵猝然立起——
這是受驚後的應激反應。
徐牧呼吸屏住,儘量用最溫柔的聲音說:“不要怕,我看看你……”
垂耳兔僵住,鼻子一動一動的,它灰藍色的眼珠轉動,因為緊張而快速眨眼。
徐牧越走越近,腰低低彎著,緊緊抿唇。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他揪準時機,毫不猶豫地伸出手,一抓,滿手毛茸茸。
垂耳兔脊背拱起,瞬間炸毛,四肢拚命掙紮,嘴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全身抖個不停。
徐牧嘴角弧度上揚,好軟啊。下一秒,他感受到兔子的害怕,連忙鬆了點力氣。
他儘力安撫,輕聲說:“彆怕,我隻是看你受傷了,想帶你去包紮傷口……”
他一邊摩挲兔子的後背,一邊輕輕搖晃,經典的抱小孩手法。
徐牧曾經養過兔子,淡灰色的侏儒兔,名叫點點,非常可愛,性格不算溫順,偶爾發脾氣會踹人,生氣的時候故意不上廁所,非要拉在他床上。
——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他歎氣,假如原主穿到他的身體,能好好對待他的點點吧。
那小胖墩平時不愛喝水,吃草又挑剔,愛吃蔬菜乾,最喜歡吃甜竹。但甜竹不能多吃,他以前沒做好功課,買過兔兔零食大禮包,拿甜竹給它當磨牙棒,實際這玩意兒糖分高,容易讓兔子蛀牙,質地太硬還容易讓兔子牙齒歪斜。
但逆子愛吃,一個月不吃幾次就要鬨絕食,比柴犬還倔。
徐牧越想越感傷,抱著垂耳朵低聲哄道:“……乖……我就包紮傷口,不做什麼,不然流血多痛……”
懷裡的垂耳兔不動了,像是聽懂了徐牧的話,耷拉著頭,因為憤怒而發出的咕嚕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輕微而急促的呼吸聲。
徐牧自然感覺到了。
他垂下眼簾,動作愈發輕柔,“好,我帶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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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家,我的主人。”納德司站在玄關,恰到好處地打開懸浮燈。
徐牧腳步匆匆,鞋也沒換就跑到客廳。
“納德司,家裡有醫藥箱嗎?”
“有的。”
“幫我拿過來。”
“好的,請稍等。”
徐牧小心翼翼地拉過墊子,將垂耳兔放平,自己跪在地上,和兔子的視線持平,低聲說:“等下給你洗傷口,可能會痛,你彆害怕。”
垂耳兔鼻子翕動,鼓鼓的腮幫隨之而動,它伸出一隻爪子,按了按徐牧的指尖。
徐牧一怔,嘴角微揚。
他很輕地捏住兔子的爪子,揉了揉,心臟像泡在熱流裡。
好軟啊……捏著像棉花糖……好可愛啊……
徐牧眼睛發亮,試探地回握兔子。他的瞳孔不是完全的墨色,摻雜一點綠,在客廳的燈光下顯出幾分幽幽的涼意。
他盯著垂耳兔,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但激昂的情緒像鼓鼓湧動的水流,不斷在心間衝刷。
如果是我的兔子就好了——
徐牧算了算自己賺的錢和需要還債的數額,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這邊養兔子的基礎花銷多少、不對,應該裝備最好的。
他腦子裡飛快地閃過各種養兔子的裝備,唯有麵上巋然不變。
原來是新鄰居啊……垂耳兔,也就是柏念也,他有些意外,但又鬆了口氣,起碼離家近,到時回去也方便。
說實話,他有點怕青年。
倒不是因為對方冷臉嚇人,恰恰相反,他能感覺到青年抱起他時的動作極為溫柔,小心地不觸碰他的傷口。
就是……
柏念也垂下眼,不知道青年是什麼品種,應該是大型猛禽之類的。
他本能地害怕,像刻在基因裡一樣。
尤其是擬態時,這種麵對天敵的恐懼更為敏感。
加上熟悉的脹痛感在全身躥動,一個月裡他經常遭受這樣的折磨。
他沒什麼力氣,完全不想動彈。
但被握著手的感覺太奇怪了。
——明明他的本意隻是想告訴青年,自己知道對方的好心,沒有再害怕了,顫抖隻是身體的本能反應。
柏念也嘗試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被青年牢牢攥住,掙脫不得。
他看向對方,不明白這人為什麼不鬆手。
他輕輕地叫一聲,再次動了動手。
徐牧開始捏爪子玩,心想指甲修剪得很好,弧度圓潤。
看起來不像野兔,難道是誰家養的跑出來?
還是被棄養了?
棄養……那挺好的,剛好他來養。
還是不放。柏念也無奈。
算了,他自暴自棄,重新躺回去。
徐牧對兔子想什麼一無所知,全身心沉浸在毛茸茸裡不可自拔。
他還給垂耳兔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它嘴邊。
柏念也猶豫一下,確實有點渴了,伸出舌頭舔了舔。
水是甘甜的。
“主人,醫藥箱。”納德司從後麵出現。
徐牧回神,“好,謝謝。”
他接過醫藥箱,發現是全新未開封的。
裡麵品類繁多,徐牧一一擺開,查閱說明書。
嗯,比想象中要方便,有殺菌的紫外線器,清理傷口的藥水,促進愈合的簡易治療儀……
徐牧先將垂耳兔的腿用藥水清理一遍傷口,汙漬和灰塵被衝掉,一些血漬已經結痂,他就用紙巾一點點揉開,極為細致。他還用手指梳順毛發,一縷縷浸乾。緊接著,他打開紫外線器,照了大概一分鐘,再拿出治療儀,對準傷口。
猙獰、血紅、綻開的皮肉,慢慢被清理乾淨。
徐牧時刻關注兔子的狀態,動作很輕很輕,生怕讓它遭受二次傷害。
幸運的是,垂耳兔一聲不吭,伏在軟墊上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