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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遊樂園,徐牧還感覺不到自己的腿有什麼不妥。
等上了公共飛艦,坐下座位,半小時後抵達目的地站點,他發現自己差點站不起。
——痛,太痛了!
整條腿像失去了支持的骨架,腳底板酸痛,小腿重得灌鉛一般,稍微動動,劇烈的痛感直躥腦門。
柏念也見徐牧不走,詢問:“怎麼了?”
徐牧麵色微僵,“我覺得……今晚的月色不錯。”
柏念也一怔,不自覺望向舷窗。隻見夕陽殆儘,天際覆上濃重的墨色,月亮高高掛起,皎潔明亮。
“確實,挺圓的。”他輕聲說。
徐牧故作深沉地點頭。
柏念也:“我們頂樓有一座公共植物園,你空閒時間可以上去賞月。”
他一路上的情緒平複得差不多,已經能心平氣和地說話。
“不過,現在得走了,艙門半分鐘後關閉。”
徐牧終於站起來,後背浸濕冷汗,“嗯,走吧。”
他強撐著一口氣走路,讓自己看起來沒有絲毫異樣。
柏念也確實沒發覺,他抱著昏昏欲睡的燁燁,在後麵走得比較慢。
到家門口了。
柏念也問,“晚點來我家吃飯嗎?”
徐牧麵色平靜,婉拒道:“不了,我有點私事,用營養液隨便解決,今晚就不過去吃了。”
“啊,這樣,要不要我給你——”
“不用。”徐牧截下話頭,“念也哥,你今天也累了,早點睡,晚安。”
“好,晚安。”柏念也準備踏入家門。
輕微的哢嚓聲,他似有所感,餘光瞥過去,愣住了。
徐牧抬腳進家門耗費的力氣不小,差點沒站穩,摔個臉著地。
他眉頭擰成結,在家門的最後一步,瘸著進去的。
“哢”,柏念也回神,徐牧的種種異樣浮現在腦海,真相慢慢串聯起來。
所以不是月色好,是運動過度走不了路?
他心情霎時變得微妙而複雜。
青年的臉皮有時候真是——
又厚又薄。
……
柏念也到底還是不放心,一直在想這件事。
幫燁燁洗完澡,哄著他睡覺,等呼吸聲漸漸均勻,徐牧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去還是不去?
柏念也糾結不已,兀自呆坐了幾分鐘,還是決定去看看。
但想到下午那個巨大的兔子玩偶,他實在邁不開腿,敲響隔壁的大門。
要不……偷偷去看一眼?
用擬態的狀態,跳到對方陽台,看看就走。
柏念也越想越覺得可行,躊躇片刻——
一隻奶咖色的垂耳兔從窗台跳出,風吹起薄紗窗簾,淺紫的流蘇窸窣響動。
……
“啊!!!”徐牧痛苦地喊了一聲,“納德司,你手勁兒輕點。”
納德司的機械臂紋絲不動,“主人,您對自己的身體素質沒有一點了解嗎?居然還……”
“納德司,你是不是想換主人?”徐牧眼神泛空地盯著天花板,“想的話直說,我明天就把你送去原廠——啊!”
納德司歎氣,“我隻是好心幫您揉開筋骨,促進血液流通,您居然不心懷感激,反而威脅我?”
徐牧艱難地撐起身子,“誰威脅你了?”
納德司不說話,給徐牧的小腿快速裹上冰冷的圓柱狀罩子,紅光閃動,內壁冒出無數細小的針口紮進皮膚。
徐牧閉眼,額角冷汗直流,小腿打顫。
“這是什麼?”
“幫助您恢複並有增益的好東西。”納德司一絲不苟地操作,“雖然治療儀能暫時緩解疼痛,但治標不治本,不如借這個機會塑造體魄,強化筋骨。”
徐牧喃喃:“真的假的?”
“我的好主人,我騙誰也不可能騙您。”
徐牧嗬嗬一笑,不太相信。
納德司:“大概還有三分鐘,您堅持一下。”
徐牧不吭聲,小腿幾乎沒有直覺,從膝蓋到大腿乃至腹部,隱約發熱,有一種麻麻的滋味。
“好了。”納德司從容拿下罩子,“您現在可以下來走走。”
徐牧下沙發,走了幾步,驚訝至極。
還真不怎麼痛了,隻剩下些許酸脹感。
“真厲害。”他感概,又繞著客廳走了幾步。
突然,徐牧停住,直勾勾地盯著陽台。
“兔兔?”他呢喃。
玻璃窗外
柏念也準備回去,見證青年從躺著治療到下地蹦蹦跳跳,他鬆了口氣。
他跳上欄杆,大概算了算對麵的落地點,即將起跳,下一秒,身子懸空。
“你怎麼來了?”低沉的聲音含著笑意。
柏念也僵住,落入溫暖的懷抱裡。
徐牧一隻手托住垂耳兔的屁股,另一隻手輕撫它的後背,手臂舉高,視線持平,一人一兔四目相對。
“兔兔……”徐牧以為垂耳兔特意來找自己玩,見它不抗拒自己的接近,心裡又驚又喜。
他沒忍住,將兔子抱近,親了親它的耳朵。
猶嫌不夠,又親了腦袋。
“吧唧”,這一聲很輕,卻在黑夜裡清晰無比。
“好可愛啊。”徐牧唇線上揚,根本壓不下去,“這麼可愛的兔子被人抓住……”
他故意恐嚇,麵上是星星點點的笑意。
“是要親禿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