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樂了,捏他鼻子,“對,你爸爸溫柔,但你犯錯了,他該不該教育你?”
“該……”
“而且生氣對身體不好,你以後也彆惹爸爸生氣,知道嗎?”
“知道!不惹爸爸生氣!”燁燁重重點頭。
徐牧摸他頭,“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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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也哥,你下班了?”徐牧一聽到門鈴,飛快地過去開門。
柏念也剛下班,穿了一套淺咖色的大衣,裡麵是標準的西裝襯衫。他臉色有點蒼白,下巴尖,黑框眼鏡遮住大半張臉,但聲音卻是如往常般溫柔。
“阿牧。”他笑了笑,“燁燁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徐牧搖頭,“他很乖的。”
柏念也無奈,說:“你就哄著他吧。”
“爸爸!”燁燁飛奔而來,撞進柏念也懷裡。
柏念也順手將人抱起,走進玄關。
“納德司已經溫好湯底了。”徐牧說。
“看來就等我一個了。”柏念也輕聲說,“你和燁燁餓了的話,可以先吃。”
徐牧認真地看著他,“我和燁燁都想等你。”
柏念也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好。”
“燁燁,先去洗手。”徐牧說,“順便把自己的小碗洗乾淨,拿出來。”
“好。”燁燁乖乖跟著納德司進廚房。
“念也哥,你坐哪邊?”
“我都行,就這裡吧。”
室內有暖氣,柏念也把大衣脫下,掛在沙發扶手。
飯桌中央的大鍋蒸騰寥寥的白氣,咕嚕咕嚕冒著泡,被頂端的暖黃燈光照出鮮豔的光澤。
“念也哥,你想吃什麼?”徐牧準備下菜,躍躍欲試。
“都行。”
徐牧憑著經驗,挑了柏念也常吃的幾道菜,“那我下了。”
柏念也一頓,掩飾般地喝了口茶。
他指腹摩挲杯沿,“怎麼突然想到邀請我吃飯了?”
徐牧抬眼,“沒什麼理由,就是覺得一個人吃飯太悶了,哦,不對,是兩個人。”
“兩個人也悶啊,就我和燁燁。”他語氣平常,像談論天氣一樣,“好久沒和念也哥一起吃飯了。”
柏念也沒由得來慌張,“是、是嗎?”
“是呀,我喜歡和念也哥待在一起——”
以前徐牧習慣單獨吃飯、點外賣,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認識柏念也和燁燁後,他發現曾經的習慣有些寂寞。
原來他是喜歡幾個人一起吃飯的氣氛啊,隻不過沒機會嘗試,又或者說,柏念也和燁燁給他一種溫暖得像家的錯覺。
幾個人圍在一張桌子,漫無邊際地閒聊,明亮的燈光照下像暖爐旁的火光。
他不知道怎麼形容,內心感到平和滿足。
徐牧沒說下去,隻道,“那種感覺很愉悅、很開心。”
他坦然直視,柏念也像被青年的目光燙到,僵直地移開。
最後一盤的豆腐下完,徐牧放好碟子。
他對柏念也說:“這段時間我和念也哥也沒怎麼見麵。”
柏念也又喝了幾口茶,低聲說:“……工作忙。”
“工作重要,也要注意身體。嗓子真沒咳了吧?”
鍋裡的熱氣一直往柏念也那邊吹,透明鏡片鍍了層霧,朦朦朧朧。
柏念也看不清,把眼鏡摘下來。
“真沒咳了。”他說,“難道我還要拿這個騙你?”
“沒辦法,念也哥太能忍了。”徐牧起身,“手受傷流血到現在,也一聲不吭的。”
柏念也怔住,一隻手不自覺摸過去,輕微的刺痛,帶著些許濕潤。
破皮了,滲了點血。
徐牧拿回醫藥箱,放在桌麵,他坐在柏念也旁邊,隨口說:“又是見義勇為?”
柏念也眼皮顫了顫,“算吧,今天公共飛艦有個搶小孩座位的人,說話難聽,流裡流氣的,我就上去理論了一下。沒動手,就剛好撞到艙板了。”
“這樣啊……”徐牧點頭,示意對方抬手,“那也算英雄的勳章了。”
柏念也喉結極輕地滑動一下,“你彆亂說。”
“嗯,我亂說的。”
在柏念也的視角,能看到青年棱角分明的線條輪廓,眉骨高,睫毛很長,鼻梁挺直,兩片薄唇抿成冷淡的弧度。
柏念也莫名心慌,“下次我會注意的。”
徐牧撩起眼皮,“真難得,念也哥。”
柏念也不確定,青年話裡似有幾分隱隱的戲謔,但很快又消匿。
像石落池麵,尋不到蹤跡,隻有層層波瀾。
徐牧說:“稍微過來點,手,內側對著我。”
柏念也伸手過去,翻開掌心。
“不是。”徐牧指尖刮了刮他手心的軟肉,“我的意思是,虎口的位置對著我,方便我擦藥。”
柏念也耳根微紅,“好、好的。”
徐牧用藥水清理一遍傷口,周圍殘留些結痂的血漬,他用紙巾沾水,一點點搽乾淨,動作很輕。接著打開紫外線器,照了半分鐘,再拿治療儀對準傷口照,最後貼了防水繃帶。
“好了。”
柏念也道謝,徐牧應了聲不客氣,還問綁得會不會太緊,影響吃飯。
“不會,你包得很好。”柏念也想到之前兩次,自己擬態受傷,對方也是這樣細致地包紮,“你以前係統學過包紮嗎?”
徐牧笑了,“怎麼可能係統地學過,我是……”他頓了頓,“練過幾次,有經驗了。”
“怎麼練?”柏念也下意識追問。
徐牧想到了那隻垂耳兔,唇角的弧度壓不住,連眉眼的鋒利也淡了幾分。
“從一隻兔子身上練的。”
柏念也睜大眼,有點懵,灰藍眼珠失去鏡片遮掩,似蒙上淡淡的霧氣。
慢慢的,他蒼白的臉龐湧上粉意,像晚霞的餘暉照在入道雲,倏然炸開的粉煙炸彈。
是畫筆無法塗抹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