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燁睡著了嗎?”
“睡了,他今天玩得瘋,洗完澡倒頭就睡了。”
“我會不會吵到他?”徐牧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距離浴室的距離不遠。
“彆擔心,房子隔音挺好的。”柏念也溫聲說,“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喊我。”
“哦哦,好。”
隔著一道門,腳步聲遠去。
徐牧僵硬的肩膀鬆懈,恍恍惚惚。
啊,真的過來洗澡了。
他深吸一口氣,四周環顧。
浴室的鏡麵還蒙著層霧氣,水珠滑落,湧入鼻腔的氣流殘留濕潤以及……
一股熟悉的沐浴香氣。
徐牧麵上勉強保持冷靜,但耳根紅了點。
是念也哥身上常有的味道。
不同的是,平時接觸時,還會摻雜一縷木槿花的香氣。
“嘩啦”,花灑的水流砸向地板,寥寥的白氣氤氳升起。
徐牧沒再亂想,洗發液、沐浴露全部一股腦兒地抹上。
為了速戰速決,他頭發狂搓一頓,沐浴露打出泡就洗掉。
就這樣,沒十分鐘,徐牧已經洗好了。
走廊留了一盞暖黃的燈,光線倚著長廊而去,斜對角是半掩的房門,泄出的光影逶迤流淌。
徐牧敲門前停頓了一下,毫無緣由地緊張。
“我洗好了,念也哥。”
大概過了幾秒,裡麵傳出溫和的聲音。
“好,你進來吧。”
“……嗯,好的。”徐牧本來打算打完招呼就走,但對方這麼說了,便推門進去。
“水溫夠嗎?”柏念也微微側身,微笑著問。
徐牧“嗯”了聲,“夠的。”
柏念也朝他招手,“吹個頭發吧。”
“好。”徐牧乖乖坐下,見對方拿了個烘發機,準備接過來。
柏念也擋了一下,低聲說:“我幫你。”
徐牧眨眨眼,“不用,我自己來。”
真是不解風情。柏念也心裡歎了口氣,輕聲細語:“我吹發型挺好看的,你要不要試試?”
——他不會吹,就是遞個話茬過去,看對方接不接。
“哦哦,好。”徐牧也不知道大晚上做發型乾嘛,但還是應下了。
額前的濕發被撩起,他不自覺挺直脊背,兩手安安分分地搭在膝蓋。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徐牧習慣高科技烘發機的快速烘乾,沒用過上麵所謂的不傷發模式。
烘發機“嗚嗚”震動,躥過發頂的風不太熱,柔軟的指腹拂過頭皮,力道很輕,偶爾會有幾滴水珠濺到後頸。
徐牧心臟像被什麼撓過,有點癢,又說不出具體的滋味。
原本八秒能完成的事情,如今持續了兩分鐘,才烘乾發根。
徐牧全程一動不動,保持原來的姿勢。
“你劉海太長了吧,都
過眼睛。”柏念也指尖撚了撚,青年發質偏硬,吹乾後會自己立起來,從後麵看有點炸,“我幫你剪剪吧。”
他像麵對久經相處、早已親近的人,語氣隨意、熟稔。
徐牧猝不及防,來不及品味其中的更多意味,脫口而出:“你剪?”
柏念也失笑,“懷疑我的技術?”
“沒有。”
“那就我剪咯。”
“嗯……”
柏念也果真找出剪刀,兩指並著徐牧的劉海,“嚓嚓”地開始剪。
徐牧眨眼的頻率忍不住變快,碎發簌簌掉落,金屬的冰涼偶爾碰到眉心,眼皮泛起微刺的癢意。
柏念也彎腰,唇微抿,手中動作不停,一派專心致誌的模樣。
他湊得近,皮膚的絨毛清晰可見,鼻梁架了副半框眼鏡,銀絲邊勾勒鏡框,柔光落下,顯得溫潤雅致。
徐牧直勾勾地盯著,從微翹的眼尾,滑到白皙的耳垂,再往下,是黛青色的血管攀沿頸側。
他反射性地去尋找那顆黑色小痣。
離喉結大概有一厘米的距離,恰好攔在一條蜿蜒的血管上。
“好了。”柏念也滿意地打量,“剪得不錯吧?”
“嗯。”
“你還沒看就說好?”柏念也輕笑。
徐牧移開視線,“應該不會醜。”
他說著,打開光腦的攝像頭。
“不醜吧?”柏念也歪過頭,和對方一起湊近屏幕。
“不醜。”徐牧捋了下,其實就是被剪短了,他之前留長點是方便卷弧度。
“真的?”
“嗯。”徐牧想了想,“微分碎蓋。”
他回頭再修一下側邊,效果就出來了。
——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好打理。
“你露額頭也好看。”柏念也一眨不眨地看著,指尖輕輕撥弄他的劉海。
徐牧抓了把頭發往後推,揚了揚眉,“這樣?”
大背頭?
“差不多,但不完全壓下去。”柏念也擺弄一下,青年眉眼偏冷峻,隨意瞥人時,有種說不出的桀驁意氣。
“兩邊再剃薄,鬢角清晰點,有棱角那種,這樣突出下顎線會很好看,也搭配你的氣質,尤其是你低頭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
徐牧:“……”哦,他懂了,美式前刺。
他複雜地看向柏念也。
柏念也被看得心微跳,指尖一鬆,像被燙到,“怎、怎麼了?”
“沒,隻是有點意外念也哥的審美。”
柏念也茫然,“什麼審美?”
徐牧眉梢挑了挑,沒回答。
過了一會兒,他說:“痞一點?酷一點?”
柏念也磕巴了下,“也不是,就好看、好看就行。”
“哦。”
古怪的沉默蔓延。
徐牧走神,他好像不是這種類型,或者說天差地彆,感覺對方欣
賞的是那種——
陽光痞帥型男?
有點難搞。
他很宅,也不痞,更不有型,性格和陽光差了十萬八千裡。
而且他們之間差了十多歲的年紀,很多時候,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包容溫柔——
像對待燁燁一樣。
徐牧繃緊下顎,這可不行。
雖然嘴裡說著,沒想好怎麼處理這段感情,但他的心已經漸漸偏向一邊,想試著邁開第一步。
當然,怎麼邁還不知道。
反正當弟弟是不行!
從古至今,三大經典被拒語錄:
“你是個好人。”
“我覺得我們做朋友更合適。”
“我隻把你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阿牧。”柏念也輕聲說,“要不要看看今晚拍的照片?本來說吃完飯看的……”
“啊,好。”徐牧沒意見,跟著對方換位置。
書桌有點淩亂,最前麵的小擺件倒了一排。四處堆放著草稿紙,光屏畫板開了五個,閃爍幽光。
柏念也收拾了下,解釋道:“我工作起來有點不管不顧,靈感來了更喜歡用紙筆記錄,所以有些亂。”
“正常,我的更亂。”
“這學期學得怎麼樣?”
“還行。”
“大二更注重模型搭建,很多課程都要求鍛煉實操能力。”柏念也問,“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徐牧幽幽歎氣,“處處都是困難。”
他本來就對建築不感興趣,隻在暑假速學了一段時間,以此應付考試。
說實話,建築挺無聊的,他甚至想過,以後畢業要不乾回老本行打遊戲算了。
起碼遊戲是愛過的。
柏念也擰眉,認真地說:“阿牧,你可以來找我的。”
徐牧愣了下,“我知道,我——”他頓了頓,“比起說多難學,主要是我不太喜歡建築吧。”
“當初會選建築,純屬意外,我自己也沒想到……嗯,會學建築。”
“但都選了,我不想退學,想拿到畢業證,就隻能硬著頭皮上。”
“而且我覺得自己在建築上真的沒天賦,都說這一行要創造力,我光是在模仿那一步,就寸步難行了。”
柏念也耐心傾聽,等徐牧說完了,隻是摸了摸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