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本紀(一) 退休天道之子不會夢到被……(1 / 2)

《我不當天道之子很多年》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2023.7.19

//彥縭

第一章

紅燭帳暖,酒意醉人。

雖是夜晚,但是金陵河上千燈續晝,船舫在河麵上順水而流,燭燈的倒影映在水中,一時分不清虛幻與真實,是好一片奢靡的景象。

而在這些遊船當中最為奢侈、最為華麗的那一艘大船上,卻並非是杯來盞往,人聲鼎沸,而僅僅隻招待了一位客人。

長桌上擺滿了珍饈,珍藏了數十年的美酒僅僅隻是打開瓶塞,逸散出來的酒味都足夠讓人沉醉。

千金難見一麵的美人們或是素指撥弦,或是低吟淺唱,或是溫香軟玉入了滿懷,用嬌滴滴的聲音和仿若無骨的柔荑斟了滿杯的酒,黃鸝般清脆的聲音哄著勸著,服侍客人飲下。

這是南國最繁華的城市、最靡亂的夜晚,在這些遊船上有最美的歌妓,最豪擲千金的貴客,是當之無愧的銷金窟。

“殿下可是有幾日沒來了,莫不是膩了小女?”

容姿最盛、妍麗有如牡丹的花魁將盛了酒的金杯遞到紅衣青年的唇邊,嬌笑著詢問。

那被她遞酒的人說是青年,其實倒更像是才剛剛長開的少年人。十七八歲的年紀,容貌昳麗,比起身邊的花魁還要更勝三分。

他穿著張揚過分了的紅衣,外麵隨便罩了一層玄色的長衫,額間佩戴著金飾。隻消一眼看過去就知曉,這定然是自幼便被嬌生慣養的貴公子,溫柔鄉裡麵泡大的紈絝。

“近日麼?皇兄才從邊境戰場上歸來,盯我讀書盯的緊,我今晚也是偷閒才有機會出來的。”

紅衣的小公子抱怨了一聲,接過她手中的酒杯淺嘗幾口,旋即似笑非笑的朝著看了這花魁一眼:“便隻有這種東西麼?”

他懶懶的倚靠在軟塌上:“我前些日子聽說你們醉仙坊新到了幾壇上好的美酒?都給我拿上來吧。”

那幾瓶酒可並非是俗品,便是這醉仙樓背後的老板,可也是花了大價錢才輾轉到手的。若是今日能儘數被購走的話,花魁可是能從中得到不少的好處。

因此聽他這麼一說,花魁當即便心下暗喜,連帶著那一張如花似玉的麵上,笑容也更盛麗了三分:“小殿下真是消息靈通,那酒是媽媽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新得的,招牌都尚未打出去,您這可就已經點名要了。”

少年用手指敲了敲長桌:“銀錢自然不是問題,小爺我儘興了,你們要什麼都有。”

花魁淺笑著應是,吩咐一旁的龜奴去提酒,自己則拿起旁邊的琵琶:“殿下,近日小女新習得一曲,您想要聽聽嗎?”

“那就聽聽。”少年隨意的應了一聲,從自己腰間摘下了一枚白色的玉環丟在桌麵上,“老規矩,如果讓我高興了,這就是你的了。”

花魁微微低頭,從黑色的發絲間露出來一小截白皙的後頸,聲音婉轉動聽有如鳥類清脆的歌唱:“必不會讓小殿下失望。”

這位小少爺……小殿下,是南國皇帝的嫡幼子,同母的兄長是當朝太子,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的帝王。

據聞他誕生的時候,南國內連下了三個月的暴雨驟停,有旭日東升,金色的陽光破開陰翳的雲層。

而從太陽上流下了金色的液體,落入了皇宮內,南國的七皇子在同一時刻誕生。

這個孩子是秉持了天意和祝福而誕生的。

所有人都這樣相信著。

然而……等到七皇子真的長大之後,曾經越是對他抱有著何等的期望,那麼便越會如何的失望。

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

若是說小的時候尚還隻是玩心甚大、荒於課業,姑且還能夠用年紀小尚未收了心性去自我安慰一二的話;那麼等到他再長大了一些,便直接就是個驕奢淫靡的紈絝和廢物。

文不成武不就,終日隻喜歡在歌樓酒館廝混。要不然的話,就是豪擲千金去買各種無用卻又價值昂貴的玩意兒。

這樣的皇子,莫說是擔起國之大運了,便是指望他去管理調停什麼事情,恐怕都無法讓人放心。

花魁素手芊芊,輕輕的撥動手中的弦,唇角含著一抹笑。

不過,那又和她這個小小的青樓女子有什麼關係呢?

隻要這位小殿下能夠拿得出白花花的銀子,那麼他就是醉仙坊的貴客。

然而那樂聲才不過剛剛起了個前奏,船舫的門就被人暴力的一腳踢開。銀甲輕鎧的侍衛們手中握著長矛和尖槍踏入屋內,花魁驚叫了一聲,手中的琵琶都掉到了地上。

老鴇大呼小叫著跑了過來:“各位軍爺,這是怎麼了?哪裡來如此大的火氣?我們醉仙坊也隻是小本生意,可從來都沒做過什麼違法的事情啊!”

小心她的花瓶!她的紫檀架子!她千金難換的琴!哎呀呀,這可都是錢啊!

侍衛們沒有一個人搭理她,隻是沉默的挪向兩側讓開道路。而在這些侍衛之後,則是有一道人影踏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

來人玄衣金冠,隻是一個垂眼,都帶著一種難言的貴氣。他的身周縈繞著戰場和鮮血的氣息,威勢極重,與室內坐著的紅衣少年在麵容上有七分的相似,卻明顯是要更為硬朗疏闊一些。

任是誰來見了,隻怕都要歎一聲,好一位英俊的公子。

青年來到桌前停下,垂了眼去看少年,聲音當中不辨喜怒:“小七,你可有什麼話要同我說?”

“……大兄。”

之前一直沒個正形的少年咳嗽了一聲,坐直了身體,理了理自己鬆垮垮的衣襟坐好,看上去不能更乖巧。

然而青年早就已經不吃這一套了,他大步上前,拎起少年的後衣領,像是提著一隻小貓一樣將他拎著出去。

商長殷無精打采的低著頭,被他哥提著走出船舫,丟進馬車裡,整個過程當中都恨不得把臉埋進去衣領裡麵。

完了,這下全完了。

他已經能夠想到,明天帝都內會流傳怎樣的——關於他被兄長毫不留臉的給提回去皇宮的傳言了。

這一波完全是麵子和裡子都跟著一起丟光了……!

商長殷試圖拯救一下自己在外的臉麵和名聲,他扭過頭去,討好賣乖的問:“大兄,你能不能把我放下來自己走?”

但是他的哥冷酷無情:“知道丟人了?你進去船舫的時候,怎麼沒見你覺得丟人?這些年怎麼沒見你對自己的行為覺得丟人?”

商長殷的麵色微妙的苦逼了起來,他哭喪著臉道:“為什麼會覺得丟人呢?”

商長庚的太陽穴一跳。

下一秒,他就聽到自己的這個冤種弟弟理直氣壯的說:“隻是做一個吃喝玩樂的紈絝,這種事情,根本稱不上是丟人啊!”

商長殷已經說了十幾年這樣毫無誌氣的話,但是每一次聽到的時候,南國太子商長庚的心態都會常聽常新。

究竟是成長的過程當中哪一個步驟出現了錯誤?怎麼他的弟弟就長成了這麼個樣子?

太子殿下想不通。

念及於此,他不免就抬起手來,照著商長殷的腦門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嗷!”商長殷整個人向後仰倒,抬起頭來的時候,眼角似乎都泛著可疑的淚花,“大兄,您下手未免也太重了!”

“重?”商長庚好氣又好笑,“我倒是覺得下手太輕,這都沒有辦法把你敲醒。”

“小七。”都說長兄如父,已經快被商長殷逼得年紀輕輕就生出抬頭紋的太子殿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歎了口氣,“你已經不是孩子了,快點長大吧。”

“當一個紈絝有什麼好?”

“當一個混吃等死的紈絝有什麼不好?”商長殷有些詫異的反問,“不需要工作,不需要思考,穿著華服喝著美酒,看最好的美人獻上最絕豔的舞……這得是神仙日子啊!”

太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反複告誡自己麵前的這個冤種是他同父同母、嫡親嫡親的弟弟,不可以上手直接掐死:“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點打算做的事情?”

商長殷眼睛一亮:“有的。”

太子心想多少還有點救,嘴上問:“那說來聽聽。”

然後,他就聽見商長殷鏗鏘有力的道:“我想成為一個更會花錢的紈絝!”

太子:……

要不還是打死算了吧。他深沉的想。

兄弟二人之後回宮的道路上再無交流,商長殷悄悄的用眼角餘光去看,最後確定他哥是真的生氣了。

這得怎麼哄?

商長殷有些苦惱。

他這一世真的隻想當一個混吃等死躺平享福的紈絝啊。

——沒錯,這一世。

名為商長殷之人,曾經是備受世界意識寵愛的天道之子,天命的主角,榮光加身而未嘗一敗。

在拯救了無數的世界、帶領著無數的世界走向榮光之後,世界意識向著他做出了最真誠的道謝,並且願意為了他這些年的努力,贈予商長殷一份任由他自己選擇的未來。

【一個奇跡,一個願望。】世界意識這樣允諾,【無論你想要什麼,這個願望都可以被達成。】

【這是你應該得到的。】

【那麼。】曾經一度掌握了數個世界的權柄、作為已經站在了諸天萬界的最頂端的青年提出了一個即便是世界意識都沒有料想過的請求,【就讓我當一個混吃等死的紈絝吧。】

【……僅是這樣便足夠?】世界意識忍不住追問,【您完全可以要求更多,任何事情,隻要是您提出來的,就一定會變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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