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聽春整個人都傻了,薛盈坐在長榻邊上,垂頭對上她震驚的視線,慢慢勾唇笑了。
刹那間衛聽春恍若看見盛放的寒梅隨風飄落,簌簌飛紅染白雪,美得令人心驚。
“來人,”薛盈招呼人進來,進來的是個身著靛青色服製的小太監,麵皮肅靜眉眼低垂,壓著聲音十分沉穩道:“太子殿下,奴才在。”
“此人……”薛盈看向衛聽春,麵上帶著笑意,微微歪頭,傾身饒有興味地湊近她,柔聲問,“你既是九哥給孤選的人,這般精挑細選,名字定然也是極美的,你叫什麼?”
衛聽春整個人都傻了,不知道劇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向薛盈放在膝蓋上的手,雖然消瘦卻如青竹修長勻稱。
分明看上去乾瘦有力,掐死她用不了五分鐘,他為什麼不掐她!
這是在乾什麼啊啊啊啊啊!
“大膽!”衛聽春愣了太久,那個太監低聲嗬斥道,“太子問話,還不立即回答!”
這太監嗓音壓低聲線隻能算是中性,聽著倒也還好。
但是一提高聲音,音色立即尖銳得像是新開封的粉筆刮黑板,鑽人耳膜。
衛聽春被嚇了一個哆嗦,薛盈立刻側頭看去,那個凶衛聽春的太監見薛盈麵色變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朝著地上一磕,快速說道:“奴才該死!”
衛聽春並沒有看到薛盈凶那個太監的樣子有多可怕,她這時候抬頭看向薛盈,看到的還是張帶著溫和笑意的臉。
雖然這笑意未達眼底,但是衛聽春早多少年就已經習慣了薛盈那雙死水一樣的眼睛,不會像其他人一樣覺得他陰鷙詭異,隻覺得這孩子心中有鬱結難解。
薛盈這時候徹底對著衛聽春傾身,就快貼到她臉上看她了,他手肘撐在他自己的膝蓋上,半點不曾動怒,饒有興致地又問了一遍:“你的名字是什麼?”
衛聽春拿到的這個炮灰劇本,人物下線實在是太快了,且應該是那種在劇情中沒有任何後續牽扯的人,因此資料並不全。
除了一點容貌描寫,什麼都沒有。
她穿越過後,係統自動把她本身的資料和這個角色捏了一下。
所以現在她叫——衛聽春。
靠!
衛聽春腦中閃過她在其他世界的名字,她可以隨便說一個,信口胡謅一個。
隻要她說出來,係統都會為她自動更正的。
但是她麵對薛盈這張臉,本能讓她不想去扯那些亂七八糟的,雖然還是對目前這崩亂的劇情十分迷茫,她也還是如實道:“回太子殿下,奴婢叫……聽春。”
奴婢一般都是沒有姓的。
她這個帶春的名字,還是挺符合奴婢的名字的。
“聽春……”薛盈眉梢不著痕跡地一跳。
“聽春……”他仔仔細細地咀嚼這兩個字,在他的舌尖齒間穿梭不過,有種自己總算能夠觸碰到她的興奮。
薛盈記得清清楚楚,五歲那年給他喂過參茶後死去的那個小太監,也叫聽春。
奴婢的名字有所重合,其實並不稀奇,但是在宮中死去的人的名字,還是那樣被縊首而死,至少這一朝這一代,稍微避諱一點的主子,都不會給奴才再取這樣的名字。
所以……這是她真正的名字嗎?
那這個樣子呢?
薛盈定定看著她,半晌後低低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過於好笑的事情,笑得不可抑製。
他笑得有點可怕,屋子裡其他本來似柱子站著的侍從婢女,全都跪地匍匐,大氣不敢喘。
薛盈發現他根本連麵前這人到底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或許……神明是不分男女的吧。
“好名字,孤很喜歡。”
薛盈伸手直接把衛聽春拉著手臂給扶起來,而後還好整以暇地給她整理了一下衣領和頭發。
眸光流連在衛聽春的身上,看上去真的像是滿意極了她這副姿容。
再度開口吩咐屋內侍從道:“準備準備,今夜孤……要好好享用一番九哥送來的美人。”
伏地的太監後脊一顫,立刻應是。
朝後爬著退了幾步,而後立刻一溜小跑出去了。
“你們都下去,美人膽子小,孤好生安撫她一番。”
所有靜立的侍從婢女也都下去了。
薛盈站在衛聽春的麵前,視線一直就沒有離開過她的臉,他觀察著她的神色,揣測著她的意圖。
他不敢有半點分神放鬆,他甚至抬起手,抓住了衛聽春的一條手臂。
生怕自己一錯神,她就要再度離開了。
就如四年前一樣。
衛聽春現在是雲裡霧裡,見人都退下去了,又看向了桌案上那盞帶毒的茶。
“太子殿下,”衛聽春掙了一下,沒掙開薛盈的手,但好歹後退了兩步,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奴婢給太子殿下下毒,殿下為何不處置奴婢?”
衛聽春覺得,她還能再搶救一下這個混亂的劇情。
“是劇毒,見血封喉的。太子殿下應當立即治奴婢死罪!”
趕緊掐死我啊!
衛聽春真的覺得她再不死,可能會出大問題。
薛盈側頭也看了一眼桌案,而後近乎溫柔地問衛聽春,“你希望我喝那個嗎?”
他說:“你若是希望,我便喝。”
他說著鬆開衛聽春,直接去拿那個茶碗,掀開蓋子仰頭就要豪邁飲毒。
衛聽春是蹦起來給他打掉的,畢竟她這身體的小個子,和已經抽枝發條成大樹的薛盈相比,太懸殊了。
她站起來隻到薛盈的胸口啊。
薛盈目測得有一米八八以上。而她這身體撐死一米六。
看來這孩子後來確實有好好吃飯。
茶碗碎裂的聲音“砰”地響起,伴隨著薛盈一連串的輕笑聲,簡直令人頭皮發麻。
這要是換個人來聽,肯定嚇死了。因為太子薛盈性情暴虐恣睢,手上沾染人命無數。
除了將皇帝放在眼中,簡直目中無人,仗著皇帝的寵愛,他什麼天大的簍子都敢捅,多危險的事情都敢去做。
箭矢利刃穿胸,依舊能飲酒作樂,簡直不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