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三穿 孤是個廢人(1 / 2)

留春令 三日成晶 23411 字 3個月前

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她艱難地睜開眼睛,想要讓人給她倒上一杯水,解她熔岩滿腔的熱意。

她不能叫薛盈的名字, 可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當中,她隻認識一個薛盈。

但是她張開嘴, 發出的聲音卻如同鬨貓, 衛聽春自己聽了之後,臉色更是如同火炭。

她也是穿越過很多世界的人了,她知道這種狀況是中招了。

還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是那種小說世界裡麵屢見不鮮的催.情之藥。

她咬住自己的嘴唇,儘可能讓自己保持清醒,去思考她是怎麼中招的。

很快她便想通了。

她自從穿越來, 一口水沒喝, 一口東西沒有吃。

不可能是這身體為了勾引薛盈事先服用, 隻能是後來中的。

衛聽春看到了床頭依舊青煙繚繞的瑞獸香爐, 再細細嗅了下空氣中的滿室甜膩。

頓時明了。

是香!

催.情香。

她現在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不想去懷疑薛盈, 可是這裡是薛盈的太子東宮, 難不成, 還有誰能逾越他堂堂太子的意思,給他看中的一個婢女如此費儘心思下藥不成?

況且她惦記薛盈數年之久,說起來也都是她一廂情願的寄托,薛盈真正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根本完全不了解。

他可能真的不喜歡來硬的, 喜歡她求著他來也說不定。

誰好好的人總是避火圖不離手?!

衛聽春現在心中滿是怨和恨, 怨的是她自己,恨的也是她自己。

她真的太傻了,她怎麼就能這麼一廂情願地認為, 薛盈就一定會長成個純善無比的好孩子?

當年在宮中不受待見,人人可欺的皇子,如今在眾多皇子之中脫穎而出,甚至坐到了太子之位。

他真的能是個什麼單純善良之人?

衛聽春吭哧吭哧在床上艱難挪動。

她看了一眼係統時間門,現在下午點多。

她從床上艱難爬到了床邊上,然後一開始是準備打翻香爐。

不過她怕這樣將婢女侍從吸引進來,現在的她堪稱毫無抵抗力。所以她撐著酸軟的雙膝,從床上爬到地上,準備去拿桌子上的水杯,用水杯裡麵的水去澆滅香爐的香。

隻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這香的厲害。

她才從床上下來腳剛落地,就“咚”地一聲,足下一軟渾身失控,狠狠地跌在地上,比香爐被推倒在地的聲音還要大。

不過這聲音衛聽春是沒覺得大的,因為她現在隻能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因為藥物的作用,她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蹦出來了,簡直震耳欲聾。

而且她這種狀況,去滅香也是徒勞,她得儘快見風,聞正常的空氣才行。

因此她沒有再去管香爐了,而是調轉方向,朝著窗邊爬去。

她記得昨夜薛盈坐著的長榻後麵就是窗子,她隻要爬上長榻,推開窗子就好。

但是就在她在地上艱難爬行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外麵的聲音。

是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陌生的是她也隻聽過一次薛盈長大後的聲線,熟悉是因為這聲音她昨夜聽過。

“她醒了嗎?”薛盈問,“有沒有吃東西?都用了什麼,仔細讓廚房記下。”

“回太子殿下。”門外站著的太監聲音壓得極低,人都開始發顫。

他說,“人怕是還沒醒。”

薛盈穿著一身朝服,絳紫色長衫外五蟒盤於其上,或怒張巨口,或騰雲盤柱。他金冠高束,兩側垂帶上墜著同他眉間門朱砂痣一般赤紅如血的紅玉,玉質金相華貴威嚴。

他聞言眉梢微微一皺。

小太監立刻跪地,砰砰扣頭道:“奴才們萬死,宮中春喜總管來過了……”

薛盈眉梢一跳,再沒多問什麼,立即推開了房門,大步邁入了內室。

他一進去,便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衛聽春在地上蠕動爬行,氣喘籲籲,裸露的皮膚儘數潮紅如血。

“來人!”

薛盈說:“備浴湯,要冷水,著人去請陳太醫!”

他言辭淩厲眉目淩冽,吩咐了侍從婢女行動起來,又一把揪起了跪地認罪的小太監問:“春喜公公親自送來的落紅香?”

“是……”小太監是薛盈貼身伺候的太監,卻不是薛盈的人。

他和春喜公公一樣,是皇帝的人,名為長河。

他是皇帝塞在薛盈身邊的眼線,但是……他早已經被薛盈抓住了致命把柄,不敢背叛薛盈了。

隻得如實相告:“春喜公公奉陛下之命,親自點的香。”

“春喜公公還說……若是,若是成事……”長河抖著嘴唇說,“陛下有言,東宮大賞。那個婢女……婢女可晉太子嬪。”

一個尋常婢女,一夜承歡便可晉為太子嬪,這可不是飛上枝頭,這是一步登天。

薛盈麵色極其霜冷可怖。

一把甩開長河,快步走到了衛聽春身邊,將她從地上抱起。

衛聽春早聽到了薛盈的聲音,但是現在她的狀態,除了聽到薛盈的聲音之外,他們在說什麼,她根本沒有能力分辨了。

她的腦子已經空了。

被這迅猛的藥物活活地燒空了。

落紅,乃是當今陛下最喜歡的虎狼之藥,這種香氣味甜膩,吸入之後無論多厲害的人,哪怕是常年習武的羽林衛聞多了,也會成為一灘爛泥任人魚肉。

而若是熏染時間門久了,男子理智全無,隻有欲念,女子更是摒棄羞恥,隻知交合。

薛盈側臉繃得緊緊的,他今日從議事殿出來之前,皇帝專門叫住他,告訴他送了一份禮物給他。已經著人送到了他的府中。

薛盈隻以為,是尋常的賞賜而已……

沒想到,竟是這等齷齪惡心的熏香。還用在了衛聽春的身上。

薛盈眉目森冷,抱著衛聽春先將她放到了床上,她已經是渾身軟綿,薛盈用被子把她裹起來,等待著婢女備冷水。

而衛聽春這時候神誌都不清了,卻還是執著異常地瞪著薛盈,一雙眼睛都成了兩汪水潭,卻還是充斥著斥責。

薛盈對上她的視線,開口低低徒勞地解釋:“不是我做的,我沒料到。”

他沒料到皇帝已經瘋到了這個程度,也沒料到他昨夜不過是同衛聽春共處一室一夜,便這麼快傳到了皇帝耳朵裡麵。

薛盈半圈著衛聽春,知道她現在聽不懂,索性也不說了。

他伸手給她撫了一下鬢邊亂發,其實想問“你不是鬼神嗎?你到底是鬼還是神?鬼門關大開之夜來到我麵前,怎麼能被凡人這等陰詭伎倆給算計 ?”

不過他沒有問出口,衛聽春也不可能給他回應,她難受得太厲害了。本能咬住了薛盈的手臂。

力度不輕,薛盈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也沒有試圖掙紮,就這麼乖乖讓她咬著。

確實是他疏忽了,他隻是沒想到,他始終不能與女人同房這件事,在皇帝的心裡竟然這麼重要。

派人專門送來避火圖逼迫他看,逼迫他納妾娶妻不成,現在隻要是個婢女能跟他成了好事,也能許太子嬪的地位了……

嗬。

荒謬的薛盈隻想笑。

不過他現在不怎麼能笑得出,他很快把衛聽春抱著放入了備好的水中。

這種藥物並非隻有做了才能解,泡了泡冷水,吃了化解的藥物,再喝上兩副湯藥預防風寒,也就好了。

所有說這種藥物非行齷齪之事不能解的,都是給自己自甘墮落找借口罷了。

隻是把衛聽春放入冷水這個步驟,屬實是把薛盈難住了。

因為衛聽春神誌不清了,本來就如同火燒,把她活活放冷水裡麵,她如何能受得了。

她感覺自己要冒煙了。

她踢打薛盈,在浴桶中亂撲騰。

一直在含含糊糊地罵薛盈:“你這個逆子!”

“我真是……白疼你了……”

“你這個……色狼!”

“你敢碰我,我就……暗箱操作讓你無比淒慘!”

“我空間門裡麵可有人……”

“你怎麼……”

衛聽春被強硬地按在了浴桶之中,冷得發抖,但是不像火燒了,牙齒開始“咯咯咯咯”地說,“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衛聽春說這話的時候,滿含失望和疼惜。

薛盈被她潑了一身的冷水,此刻也是狼狽極了。

他看著衛聽春,按著她肩膀不讓她起身,準備等她好了。再同她細細解釋。

衛聽春卻抬起被泡得蒼白冰冷的手,輕輕撫上了薛盈的眉心。

反複摩挲他眉心的小痣,說:“這個,我也有一個的。你……怎麼變了啊……不要變啊……小貓貓。”

衛聽春說著,還撅起嘴唇,發出“芙芙芙”的叫貓聲。

薛盈一直都在聽她說胡話,並且把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晰無比地記下。

等到陳太醫被接來,薛盈又親手給衛聽春喂了藥。

衛聽春鬨累了,自己坐不住,就半掛在薛盈身上,很乖地把藥吃了。

薛盈見她體溫消得差不多了。就抱著她出了浴池。

讓婢女進來給她換了乾淨衣物,又讓陳太醫給她把脈。

最後衛聽春被紮了針,紮針的時候她還神誌不清地拉著薛盈的手說:“爸爸媽媽……彆紮我啊,我最怕紮針了……”

然後她就昏死過去了。

衛聽春做了一個特彆混亂的夢,夢中她又回到了小時候。

不能念書,整日羨慕弟弟。

但是弟弟的課本連看也是不給她這個“賠錢的丫頭”看的。

她每天打豬草,下地乾活。小小的年紀,細瘦的肩膀,幾乎扛起了大半的家事。

但是她很樂觀,她總聽到同村的人說,隻要走出山裡,去打工,就能見識大城市的一切,過好日子。

她準備等自己再長大一點,就和村子裡的人一起出山去打工,幫著家裡蓋新房子。

但是沒等她長大,沒等她出去,她爸爸媽媽就把她許給了村子裡一個剛死了老婆的光棍兒。

就因為村子裡的人說,誰家的姑娘出了大山就再沒回來,也不給家中拿錢了。

衛聽春知道那個姐姐,她不回來,不給家中拿錢,是因為她媽媽在她小時候,往死裡打她,把她活活逼走的。

可是她再怎麼跟家裡保證,一定不會出去就不顧家,可她爸爸媽媽還是覺得,不如拿她換頭驢。

是的,那個四十幾歲,馬上五十歲的光棍子,給他們家許諾,她嫁過去就給一頭驢。

一頭已經老了,不能下小驢,連犁地也費勁兒的老驢。

衛聽春長到十八歲從不叛逆,就叛逆了那麼一次,跑了。

但是她沒有出過大山,那山遼闊像是十方世界,大雪一蓋,她分不清東南西北。

隻覺得冷啊,冷到骨子裡。

衛聽春冷得直哆嗦,蜷縮著裹緊了身上單薄破舊用她媽媽的襖子改成的衣服。

然後她不慎一腳踩空——

“啊!”衛聽春猛地坐起來,雙眼驚慌地巡視周圍。

很快她滑下身的被子就重新裹上來了,但是她還是冷。

她好多年都沒有回憶從前的事情了,她從來不喜歡回頭看。

她甚至不覺得跌落山中被凍死是一個噩夢,嫁給那個五十來歲的老頭才是。

但是她此刻有點混亂,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好了一會兒,她才從那種狀態裡麵抽離,然後看到了床頭上坐著的薛盈。

薛盈,手中卻穩穩端著一碗藥。

衛聽春看他一眼就哆嗦著掀開被子要下地,結果薛盈放下藥碗,把她按住了。

而衛聽春一動,隻感覺自己的屁股疼得都不是自己的了。整個尾椎骨都要裂開,渾身也都是酸疼異常。

她沒經曆過男女之事,但架不住看過無數小說,穿越世界見過那事兒之後,女子不良與行的例子也不少。

她心中一空,比跌落雪坑還空。

隨之而來的就是怒氣蒸騰,什麼人設,什麼任務,她在這一刻都忘了。

她回手結結實實抽了薛盈一巴掌。

“啪”地一聲。

薛盈的麵皮上迅速紅起來。

但是他還是按著衛聽春沒有讓她衝動下地,隻是開口道:“你發燒了,現在不要再下地受涼。”

衛聽春瞪著薛盈,眼睛都紅透了,罵道:“小畜生。”

她昨晚中藥之後的記憶一片混亂,但是現在這“事後”的疼痛,讓她真的控製不住。

她就算是被係統電擊,判罰,也不想再在這個世界繼續下去了。

就算是她眼瞎心盲,看錯了人!

隻是她一心一頭砰死的行為並沒能順利實施,薛盈看她清醒過來了。

就開始說話了。

“昨夜的熏香名為落紅香,是宮中非帝王不可用的禁藥。”

“孤的太子宮中是沒有的,昨天的落紅是宮內送來的,皇帝身邊的大公公春喜,親自點上的。”

衛聽春聞言冷笑一聲,根本不相信薛盈說的任何一句話。

都……這樣了,他想隨便一推六二五就算了?!

她咬著嘴唇,含恨帶怨看著薛盈。

薛盈繼續攔著她要下地的動作,語調平鋪直敘道:“父皇這些年一直有給孤的太子殿送各種美人,孤從來沒有碰過。”

衛聽春聞言瞪著他,眼中血絲讓她看上去極其委屈,“我要不要謝太子殿下恩寵?”

薛盈似是不解地看著她。

他和人說話,向來習慣性說一半留一半,到這裡基本上就是說明了,他沒有碰她。

但是她還這樣。

薛盈隻好道:“父皇為孤之事操心,是想要殺孤,但是又恐落人口舌,說他虎毒食子,因此想要孤先留下子嗣。”

“他覺得一個沒有子嗣,不能寵幸女子的皇子是他的恥辱,尤其我還是太子。”

“他為我籌劃過婚事,但是皆因為我不答應而作罷。”

衛聽春到這裡還沒聽出來怎麼回事,隻覺得薛盈說這些話,難不成是要她感恩戴德?

她要像那些一夜承寵的小婢女一樣,期盼他憐惜,給個名分,安安分分地伺候他嗎?

衛聽春到這一刻真的對薛盈失望透頂。

她一把推開薛盈,咬牙道:“太子殿下可能看錯人了,換成旁的婢女承寵,或許會感激涕零,祈求殿下的憐憫和名分。”

“但是奴婢當真厭惡至極,太子殿下若是不打算掐死奴婢,就彆攔著奴婢去死!”

衛聽春說完一股勁兒就蹦下了地。

然後她腿軟得像昨天中藥後那樣,“砰”地摔在了地上,熟悉的姿勢熟悉的尾椎碎裂般的疼痛。

她疼得一半會兒沒起來。

正思考要不要屏蔽一下的時候,薛盈終於明白了她誤會了什麼。

他起身將衛聽春扶起來,不顧她的掙紮和怒視把她按回床上,用被子緊緊圍住。

然後低吼道:“彆動了!”

“我根本沒有同你行房,你昨夜泡了冷水,現在有點高熱,彆鬨了,先把藥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