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手臂一點頭一點頭的,馬車還沒有減震,顛得難受。
薛盈抬手將她的簪子取下,頭發頃刻間散落下來。
“哎!”衛聽春抓住薛盈的手說,“你乾嘛?我好幾個婢子好不容易束好的,多複雜啊,上山也沒有帶貼身婢子,你給我拆散了,我等會兒披頭散發見我那未來夫君,他不喜歡我怎麼辦?”
“不喜歡我就殺了他!”薛盈幾乎是毫無思考接話道。
衛聽春沒有被嚇到,挑眉看他,分辨他是不是要發病。
很快,薛盈神色之中的戾氣全消,慢慢道:“放心躺著,我會束。”
“嗤。”衛聽春忍不住笑,“你會個屁,你連褲帶都不會係。”
薛盈麵色湧上一點血色,看著衛聽春道:“我已經會了。”
“束發,我學了。”
衛聽春想到薛盈伺候人的學習能力,看了他幾眼道:“你有毛病?你一個太子,你學那玩意乾什麼?”
衛聽春神色奇怪道:“你不會是打算以後伺候你的真命小天女吧?”
“哈哈,”衛聽春心裡有種孩子大了不著家的詭異感覺,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多酸。
她說:“也行,你的真命天女應該也快出現了。”
薛盈莫名有些氣悶。
他想說我不會有什麼女人。
但是解釋了太多遍了,他懶得再說。
隻是抬手一股腦將衛聽春的長發散開了。
衛聽春也不阻止他了,薛盈把她頭發都拆好了,從馬車旁邊打開一個暗格,把那些珠翠都放進去。
這才對衛聽春說:“隻管休息你的,待會到了地方,我幫你束。”
衛聽春聞言心裡那股子彆扭勁兒頓時就散了。
嘴上嘟囔著:“你彆給我束成個瘋婆子……”
實際上非常開懷地躺在了寬大的馬車上。
上山的行程本應該是枯燥的,山路上的車很多,行路不快。
衛聽春躺在那兒,有一搭無一搭地和薛盈說話。
越來越困,打了個哈欠說:“把你用的香給我送去一些,或者你穿過的衣物也行。”
衛聽春閉著眼睛,翻了個身說,“跟你睡習慣了,不聞到那個味道,我睡不著……昨晚一夜沒睡好。”
薛盈本來在閉目,聞言睜開眼看向衛聽春,這一刻他眼中光華流燦,熠熠生輝。
他以為昨晚上就隻有自己徹夜未眠。
他過了好一會,衛聽春睡著了,他才“嗯”了一聲。
拚命克製自己,才沒有開口邀請她再回到太子府居住。
他還是害怕,怕自己傷到她。
他不能傷到她。
薛盈克製著自己的思想,死死皺眉閉眼。
衛聽春這一覺睡得實在是香得離奇,比昨晚上在床上烙餅好多了。
她鼻翼間縈繞的全都是熟悉的熏香,馥鬱華麗,就像薛盈這個人。
然後等她醒來,一睜眼,滿眼都是黑袍金繡。
順著這衣服向上看,便正對上薛盈垂眸望下來的視線。
馬車還在搖晃著,衛聽春的眼從迷茫到清醒,和薛盈搖曳的目光對視著。
她發現自己早就不知道把軟枕弄哪去了,她正枕在薛盈的腿上,手臂還抱著薛盈的大腿。
她頭向後仰,露出如鶴般纖長的頸項,看了薛盈片刻,勾唇笑了一下。
薛盈的呼吸便是一頓。
他們的視線在顛簸的路上緊鎖著彼此,衛聽春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他們之間某種氣氛正在悄無聲息地改變著。
她隻是覺得,薛盈長得是真的好看,這個死亡角度,他的眉眼依舊如一幅濃墨重彩的畫。
她不著邊際地在想,不知道她未來的夫君,有沒有這樣的好姿色,那每天早上起來看一看,心情也能好不少。
對視良久,薛盈似乎低頭湊近了一些。
他的手指從繁麗的袖口之中伸出,不受控製地撫上衛聽春揚起的脖頸。
他想做什麼?
他自己也不知道。
幸好這時遇到一個比較大的顛簸,車內一陣搖晃讓他霎時間回神。
他飛快縮回手,卻舍不得從衛聽春迷蒙的雙眼之中挪開視線。
他像是被牽住了線的木偶,行為不由自己。
線就在衛聽春的眼中,隨著她的注視而收緊。
薛盈隻覺得自己全身都在收緊,收緊到近乎繃斷。
他無法預料繃斷之後,會發生什麼。
好在衛聽春先放鬆了“絲線”,她眨了眨眼睛,開口聲音有點啞。
也有點茫然,“盈盈,我……有點渴。”
衛聽春挪開視線,覺得自己渴得突然又離奇,她舔了舔唇,視線看著薛盈偏開頭的如玉側臉,慢慢說:“有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