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盈微微垂頭,眉目溫和,竟然伸出了手,似乎在幫她整理鬢邊的碎發。
陽光將這一幕勾勒出一層金邊,美好得像一幅畫。
衛聽春腳步頓住,沒有馬上過去。
她還是第一次見薛盈這樣同一個人“正常”說話,不,這也許不是正常,而是過於親密的範疇了。
衛聽春就沒有見他主動去碰誰過。
他此刻不光在給那個小姑娘整理鬢發,還微微傾身側耳,聽那個小姑娘不知道說什麼。
衛聽春看著這一幕,先是有種腳下一空的失重感,而後又笑了。
她早知道薛盈會有官配,一直都在猜測著什麼時候出現,是什麼樣的。
她幾乎斷定這就是了,畢竟這一幕唯美而寧靜,說是能做電影宣傳海報都不為過,。
她由衷地為薛盈感到高興。
但實際上,薛盈低頭湊近,是因為這小姑娘是他的一條暗線,是輔國公家的小孫女,從小被山匪劫過,是薛盈的人救下的。
還隱瞞了她失貞的事情,要知道被山匪強迫失貞的女子,是會在這個世界被家中逼著自儘的。
尤其是輔國公這樣的貴族,絕不會容許一個失貞的女子回到家中。
而薛盈不光幫她掩蓋住了失貞事實,還用彆樣的手段,將剿滅山匪拯救數十百姓的功勞算在了她身上,她搖身一變,成了遠近聞名,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英雄。
不光得了聖上越矩親封的霞光縣主,還賜婚給了如意郎君。
但她至死不敢忘她有今時今日是誰的功勞,因此對薛盈的交代,從來是無所不應。
她在皇城高門貴女之中,人脈十分廣泛,不要小看高門貴女之和夫人們之間的交際和私房話,這些往往和前朝局勢,乃至同那些能拿捏人心陰私暗線脫不開關係。
此刻她正在同薛盈稟報此次上山的那些夫人小姐們之間的事情,又因為她昨夜同二皇子的一位小妾在山上相遇,夜半時分被二皇子追來,那小妾抵死不從,跑入山裡。
她在山中跋涉一夜,才把那奄奄一息的女子找到。
那女子懷了孩子。
但其實不論小妾還是孩子,都不是二皇子的,而是大皇子的。大皇子為了保護那個小妾,將自己的女人放在了自己弟弟身邊。
大皇子雖然早就娶妻,有了幾個孩子,但這可是大皇子的第一個兒子,太醫親斷的。
“大皇子對那女子用情至深,那女子卻死活不肯做他的妾。嘴裡嚷嚷著男女平等,她隻接受一生一世一雙人。大皇子如果想要她回去,除非把妻妾遣散。”
霞光縣主確實嬌俏可人,但是在山中凍了一夜,麵色泛青,薛盈才會給她熱茶,給她毯子。
還親手給她摘了頭頂上的枯草葉。
“縣主辛苦。”薛盈慢慢道。
“殿下,經此一遭,我與那女子有救命大恩,她耳根子軟,必定會聽命於我,要如何做,全憑殿下。”
薛盈微微勾了下唇,沒有吩咐什麼,而是道:“縣主生活上可還好?若有什麼需要,聯係太子府中。”
霞光縣主一直都看著薛盈稟報事情,但是薛盈這樣問了,她卻不敢再看薛盈。
而是低下了頭,將眼中洶湧濃烈的情愫掩藏。
她攥著水杯的手指用力到泛青,輕聲說:“夫君是殿下選的,待我極好,婆母甚至不用我晨昏定省,我日子過得極其……舒心,多謝殿下關懷。”
她喝了一口茶,簡直感覺不到燙。
她知道自己該告退了,但是因為薛盈的一句關切,她忍不住多嘴道:“殿下……聽聞殿下前些日子辦了選妃宴,不知殿下可有心儀人選?”
她問完之後,就是深切的後悔,她慌張抬眸,對上太子沉冷幽深的鳳眸。
她連忙找補道:“若是殿下看中了哪家女子,我最了解這皇城的貴女,能告知殿下其品行性情……”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太子的繡金短靴,後退了一步。
她立刻放下茶盞,要跪地認錯。
她當年那種境地之下被太子扭轉,她太明白他的手段性情,他不容人探究。
但是她屈膝一半,被太子一把撈住了手臂。
接著太子快速道:“快走,她回來了。”
誰回來了?
霞光縣主顧不得太子抓住她手臂,給她帶來的震撼和心悸。
她飛快地拿下身上的毯子,而後迅速退出了暖亭。
衛聽春這時候手中抓著一枝開得正盛的重瓣梅花回來,一進暖亭,看到薛盈坐在那邊飲茶。
衛聽春晃悠著,到了那長椅邊上,歪頭去看薛盈故作鎮定的表情。
“嘖嘖嘖嘖……”
“還裝?”衛聽春帶著揶揄道,“我都看到了,才走開一會兒,你就在這裡私會小姐。”
“郎情妾意,”衛聽春拿著桃枝在薛盈的下巴上挑了一下,說,“小盈盈,你出息了啊,小姑娘我瞧見了,長得不錯,什麼時候介紹給我認識下?是那日選妃宴上的?”
“我在這裡是不是耽誤你事兒了啊?”
衛聽春認真道:“你急著把人趕走多不禮貌,我走,你們繼續玩啊。反正我也見過了周禮。”
衛聽春說完真的要走。
薛盈急切地站起來,被花香弄得偏頭打了個噴嚏,抓住衛聽春的手道:“不是。”
“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