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周渝祈望著眼前女子,她溫柔體貼,出身貴重,如果沒有薑姒妗,他怎麼會一直疏遠她?
宋安榮眼神輕閃,她仿佛擔憂地猜測:
“是因為薑夫人麼?”
她問得很輕聲,也有點小心翼翼,似乎有點不知道該不該提起薑姒妗。
很快,宋安榮自己搖了搖頭,否認了這個猜測:“應該是錯了,周大人一心愛慕薑夫人,又怎麼會生惱。”
宋安榮話音甫落,周渝祈心底陡然冒出一截悶疼。
他對薑姒妗的情誼,人人都看得出,偏薑姒妗不自知。
或者說,知曉卻不在意。
周渝祈知曉他做錯了事,但後來薑姒妗和裴初慍在他眼前耳鬢廝磨都被他忽視過去,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了,薑姒妗還要如何?!
這段時間他低聲下氣,日後也會好好對她,難道還不夠嗎。
周渝祈陡然想起今日質問薑姒妗時,她的無言,周渝祈臉色倏地難堪了些。
或許不是不想原諒他,而是她心底已經有了旁人!
宋安榮見自己話落,周渝祈臉色變個不停,但越發難堪,不禁覺得有點意外,難道周渝祈當真和他那位夫人有了矛盾?
宋安榮抵住唇角不著痕跡地幅度,剛欲說什麼,就聽見眼前人苦笑一聲,往日清雋溫潤的臉上都是艱澀,他低聲有點恍惚:
“宋姑娘,你說成親後的女子會再對旁人生出愛慕之情麼?”
他說得艱難苦澀,聲音都有點飄忽,誰都聽得出他話音中的痛苦和難過。
周渝祈低著頭,藏住眼底的陰霾。
今日爭吵,他知道,薑姒妗不會再原諒他,也是恨極了他,而且裴初慍權傾朝野,也讓他日日處於不安之中。
他唯恐趙府一事會泄露出去,到時叫他名聲儘毀。
宋安榮卻是倏地愕然,半晌,她才回過神,意識到周渝祈話中透露的意思,她陡然皺起了眉,仿佛不敢置信:“周大人是說……”
周渝祈眼中閃過一抹慌亂,他忙忙否認:
“不是夫人!”
越是這般態度,越讓宋安榮確信了自己的猜想。
她艱難地問:“怎麼會?”
她親眼看見周渝祈和薑姒妗的情誼,也見過薑姒妗,不得不承認,那是個溫柔乖順的女子,這般女子在乎名聲和清白比在乎性命還要重,怎麼會另有愛慕之人。
宋安榮腦子很亂,她覺得薑姒妗不是這種人,但又覺得周渝祈不會拿這種事情騙她。
周渝祈又一次否認:
“不是夫人,夫人她很好,她隻是……前段時間有點不安。”
他聲音很低,仿佛不是在和宋安榮說,而是在和自己說:“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宋安榮某些時候是個很聰明的姑娘,周渝祈的話在她腦海中轉了一圈,立刻有了結論——前段時間科舉舞弊一案
鬨得凶狠,薑姒妗怕是覺得周渝祈會卷起來,從而連累她和薑家,所以想要準備另攀高枝。
宋安榮有點不敢置信,但她清楚,一旦涉及利益和家族性命,再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宋安榮回神,再見眼前人的恍惚,她忽然覺得有點堵得慌:
“她都這樣了,周大人還要維護她麼?!”
女子眼眸中有擔憂有心疼,也些許被藏起來的難過,周渝祈和她四目相視,忽然有點啞聲,他躲閃著女子的視線,聲音有點亂:
“翰林院還有事,我該走了。”
他匆忙離開,從背影上看,似乎是落荒而逃。
柳鶯將空間留給了二人,等周渝祈離開後,才趕緊過來扶住姑娘,有點納悶:“周渝祈怎麼跑了?”
宋安榮按住心底的情緒,她搖了搖頭,驀然輕笑了一聲:
“看來我很快就要心想事成了。”
再想起薑姒妗,她皺了皺眉,和之前複雜的情緒不同,她眼底隱隱有點厭惡。
這世道對女子是刻薄的,不僅種種規矩刻薄,也不僅男人輕視刻薄,女子待女子有時也是刻薄。
柳鶯不解,但宋安榮卻是什麼都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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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姒妗不知道周渝祈和宋安榮的談話,也不知道周渝祈用心險惡,他叫宋安榮誤會薑姒妗,即使趙府一事爆發出來,也叫人覺得是她要攀高枝,從而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一般。
幸好薑姒妗不知道,否則她恐怕又要作嘔。
與此同時,錦繡鋪通知了沈府,沈吟秋終於拿到了心心念念的首飾,也不由得想起薑姒妗。
這段時間昭陽郡主給她送的帖子都被她推了,此般舉動甚至驚動了沈夫人。
“秋兒是和郡主生了惱?”
沈夫人趕來,摟著唯一的女兒在懷中,不著痕跡地皺眉頭,擔心沈吟秋在外受了委屈。
沈吟秋抬起下頜,冷哼一聲:“我就是瞧不慣她的作態,懶得和她交好。”
聞言,沈夫人鬆了口氣,遂頓,她有點訝然,昭陽郡主到底做了什麼叫秋兒不喜?
她記得往日秋兒還是很喜歡和昭陽郡主結交的。
見沈吟秋不說,沈夫人也沒有再問,隻是拍了拍人的後背:
“她到底是郡主,你便是不喜她,有些臉麵也要給她。”
沈吟秋輕嗤了聲:“不就是仗著和裴閣老的那層血脈關係。”
否則,她一個親王的女兒怎麼能比公主過得還自在,親王雖然是皇親國戚,但論朝中地位還比不過她父親呢,她當真不怕什麼昭陽郡主。
不過她也沒叫娘親擔心,她坐起了身子,撥弄了兩下首飾,心底想著待會搭一件什麼衣裳,然後道:
“娘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不會叫府中為難的。”
沈夫人聽得有點不樂意,翻了個白眼:“你是我嫡親的閨女,也是府中唯一的姑娘,誰和你為
難,就是和咱們沈家為難,她要當真敢叫你受委屈,你爹和你兄長在朝中也不是個無能的。”
將軍府陽盛陰衰,生了幾個小子才有這麼一個閨女,那些皮糙肉厚的當然不如這個矜貴的閨女招人疼,沈吟秋在府中往日都是被捧在手心疼,哪有叫外人給她受委屈的道理。
沈吟秋忍不住笑出聲,輕抬了抬下頜,滿是驕矜,她能養出這種性子,和家中的驕縱逃不了乾係。
但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總歸她和昭陽之間,做錯事的人又不是她。
沈吟秋眼神一轉,她忽然問:“娘,你說,該要怎麼邀請一個不怎麼熟悉的人見麵呢??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沈吟秋對趙府一事始終放心不下,也擔心女子想不開會尋短見,心底難免一直記掛著。
沈夫人一驚,想到沈吟秋的年齡,不由得問:
“是男是女?”
沈吟秋:“當然是女子!”
沈夫人有點失望,沒好氣道:“我還當你終於肯忘了裴閣老。”
沈夫人都愁死了,自家這閨女不知道怎麼回事,一門心思栽在了裴閣老身上,但凡換個人,沈夫人也不會愁,可裴閣老是誰?
當年先帝駕崩和皇室諸多皇子身死,誰還瞧不出裴閣老的手段?
那是個冷心的,對自家姑娘又無意,且不說姑娘能不能當真如意嫁入裴府,就是嫁進去,日後也沒人敢給姑娘撐腰。
沈夫人對這門親事是一百個不樂意。
沈吟秋一聽見裴閣老三個字,就渾身不舒坦,聽出娘親話中意思,忍不住道:
“娘彆再提起他了!女兒早就不喜歡他了!”
沈夫人一喜:“秋兒說的可是真的?”
沈吟秋抬起下頜,當然是真的,她被家夥驕縱,什麼都想要最好,嫁的夫君自然也要世間最好的、
她曾見過驚豔才絕的裴府公子,便覺得一見傾心,裴初慍後院一直沒有人,她覺得裴初慍潔身自好,和其餘男子不同,便又上了三分心。
可如今,她知道了當初叫她心動的裴府公子早不複存在,也知道裴初慍私底下不過是個以權謀私的,甚至強迫他人婦,自是對裴初慍濾鏡碎了一地,她往日就最厭惡這種欺辱女子之人,發現薑姒妗一事後,不討厭裴初慍就算好的,怎麼可能還會歡喜他?
沈吟秋拉回跑題的沈夫人:“哎呀,娘,我問您問題呢,您提裴閣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