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柏&雲晚意的番外==
鐘鳴寺,出了衢州城,還要往西走一段距離。
在鐘鳴寺後山種了一片梅林,雲晚意和表姐來過許多次,也見過許多次,但每一次都覺得驚豔,前些時日才落了一場雪,梅林中特意沒有掃雪,這片梅林就成了白皚皚中的一片紅。
這鐘鳴寺在衢州城頗有盛名,來往的貴人不少,雲晚意才到大殿前就遇見了相熟的人,因表姐容貌惹眼,年少時常被困在府中,所以,其實表姐在衢州城是沒什麼至交好友的,雲晚意和表姐卻是截然相反。
遇見了相熟的人,正是被她借口拿來哄騙雲二哥的李家妹妹,李婉月,李婉月衝她招手,雲晚意一時有點猶豫,她偏頭看了眼表姐,薑姒妗低聲笑:
“去吧,我也去轉轉。”
薑姒妗和李婉月不熟,彼此年齡雖然隻差了兩三歲,但成婚後的女子和閨閣中的女子仿佛有著看不見的隔閡,薑姒妗也不想摻和過去。
雲晚意彎著眸眼,應聲:“那表姐不要亂跑,如果我找不到表姐,會回馬車裡等表姐。”
確認表姐答應後她,雲晚意才轉身朝李婉月走去,人未走近,聲音就傳了過去:
“你怎麼也今日來上香?”
李婉月挽住她的手臂,輕哼:“這不是快要過年了麼!”
她眼眸一轉,也不知故意還是無意,總歸是若有似無地暗示:
“娘讓我來求個好姻緣。”
雲晚意不著痕跡地輕挑眉梢,卻是笑而不語。
李婉月喜歡她大哥,這件事外人不知曉,但雲晚意卻早看得出端倪,對於兄長的婚事,雲晚意一點插手的想法都沒有。
雲二哥還算是好哄騙,雲大哥卻是和雲父格外相似,內裡都是唯利是圖之輩,他得在李婉月身上看見有利可圖,才會思考這段姻緣,雲晚意說不上這是好是壞,但的確過去精明了一些,她不想在其中當推手。
索性任由他們二人順其自然。
見雲晚意不搭腔,李婉月有點泄氣地捶了捶她,隨後想起剛才見到的人,立即又抬起頭:
“對了,剛才不是你表姐麼?”
薑姒妗在衢州城很有名聲,美名外傳,李婉月當然也認識,其實許多人家背地裡都議論過薑姒妗的這段姻緣,有人覺得薑家重情重義,即使周家落魄也不曾退掉婚約,也有人說薑家是傻,將唯一的姑娘推進火坑。
高嫁女,低娶媳,從不是簡單說說而已。
李婉月也很難說清對這段姻緣是否讚同,但那樣的女子落得如今下場,難免令人唏噓,但她和薑姒妗不熟,還是擔心雲晚意,有點糾結地提醒:
“她到底成了寡婦,你還是注意一點。”
雲晚意皺了皺眉。
李婉月這個人說不上好壞,平日中也很貼心,但唯獨這一點不好,總是管不住嘴,也不懂得疏不間親的道理。
論關係,她和表姐自然是要比李婉月親近的,她
這位外人在其中說這種話,即使是打著為她好的名義,也做得不恰當。
雲晚意眸色淡了些許,也沒了和李婉月繼續交談的心思,她不著痕跡地打斷李婉月:
“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去上香吧,我也得去找表姐了。”
顧及二人交情,雲晚意沒有說出難聽的話,但她最後一句話依舊隱晦地表達出她的不讚同。
話落,雲晚意轉身就走,她心底還是有點氣悶和煩躁,寡婦怎麼了?
那些男子死了妻子,續弦的不是也很多?怎麼不見這些人說三道四?
她耽誤了些時間,也不知道表姐去了哪裡,擔憂會彼此錯過,雲晚意沒有亂跑,而是準備直接去馬車處等表姐,但也許是她心底藏著事,心不在焉地沒有看見路,或者,其實也不能全怪她。
她隻覺得腳背一疼,她來不及呼疼,下一刻,額頭倏然撞到某人胸膛。
她往日愛俏,也最是怕疼,這一下被人踩得結結實實,她疼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地就推開某人,再抬起頭,就見踩到她的人險些栽在了雪地中。
兩人大眼瞪小眼,雲晚意好嬌的脾氣,一時也顧不得打量眼前人,被疼得口不擇言:
“你沒長眼啊!”
她難得的狼狽,發簪都被撞得有點歪,她瞪圓了眸眼,驕矜得似炸了毛的貓,她惱瞪著眼前人,也就是這時,她才察覺出不對勁。
眼前人穿得一身青衫,看似簡單,但她姨母家也是有錦緞生意的,她一眼就瞧得出眼前人身上穿得錦緞價值千金,且他腰間墜的看似不起眼的玉佩,也能買下雲家住的宅子。
在看清這一切後,雲晚意心底倏然一個咯噔,她心有餘悸——不會招惹到什麼不能招惹的人吧?
但她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來,畢竟對於某些人來說,不知者無罪。
衛柏也沒想到,他隻是停了一下馬車,再來找主子,就能遇到這種事情。
他能和一個姑娘家計較麼?尤其是他先踩到了人。
聽到女子的惱怒聲,他也沒惱,站穩後,抬起頭準備道歉,但也是這時,衛柏才看清他踩到的人,女子穿著一襲簡單素淨的蘇錦,是最簡單的胭脂粉色,挽著青絲的玉簪搖搖欲墜,發髻兩端簪著絨花,整個人神情鮮明,她瞪著眸眼,臉上因惱而泛著粉,仿佛宣紙上暈開的一抹粉黛,燦若芙蕖。
她著實當得起穠豔昳麗這四個字。
衛柏一時有點走神,他不由得想,難道衢州是慣來出美人麼?
出了一個薑姑娘還不夠,他隨意撞到的一個人就是這般卓越的姿色。
衛柏見女子輕惱的模樣,隻好斂下心神,先向她道歉:
“抱歉,是我沒注意。”
見他道了歉,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雲晚意心底鬆了口氣,她下意識地看向某人,這一次,她不再看他身上的裝飾,終於注意到他的臉。
雲晚意不著痕跡地輕抿下唇。
在到衢州前,衛柏和裴初慍都是刻意收拾
過的,如今的衛柏,玉冠墨發整齊的散在腦後,膚色冷白,五官深邃,青衫外衣套了一件寬袖圓領衫袍,雙肩袖口繡了雲紋。
此時站在她麵前,看似放鬆,卻是身形如鬆,宛若一枚冷玉,他隨意瞥來的視線仿佛溫柔,卻是不達眼底,實則清淡冷寒,有一股讓人看不清摸不著的凜冽。
萍水相逢。
再是初印象不錯,兩人其實都沒放在心上,雲晚意是覺得僥幸,也更加警惕,日後再遇見這種事,絕不能再由著性子,今日是這位貴人講理,若是不講理,踩了她又如何?
她這般衝撞冒犯,即使是對方有錯在先,她也絕對討不了好。
衛柏倒是瞧了她一眼,隱約覺得眼前人眉眼有點熟悉,卻是一時想不起像誰,女子輕癟了癟唇,半晌憋出一句:
“你也不是故意的,算了。”
她語氣悶悶地,眸眼的驕矜也褪去不少,佯裝大度地擺了擺手,不等他回應,就轉身離開,她走得很快,片刻後,整個人就消失在視線中。
衛柏在原地停了片刻,他輕眯眼眸,有點納悶——他有這麼可怕麼?
想過也罷,衛柏壓根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他也不覺得兩人會有再見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