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柏&雲晚意的番外==
裴府送聘禮那一日,當真是聲勢浩蕩,這份聘禮不止是裴府出的,還有宮中小皇帝從私庫給其添補,雲晚意也說不清到底有多少,隻知道當日看熱鬨的人說,最前麵的一抬箱子進了薑府,最後一抬箱子還沒從裴府搬出來。
其實這番熱鬨和雲晚意的關係不大,她去瞧過姨母和表姐後,就和盼雪在遊廊上瞧著熱鬨,人來人往的,倒是襯得她這附近格外安靜和冷清。
衛柏也是跟著來送聘禮的人員,三月的天氣,他卻是熱得一身汗,轉頭瞧見站在遊廊上的雲晚意。
他不動聲色地上了遊廊,雲晚意瞥了他一眼,也沒有動,隻倚著欄杆,一手托腮靜靜地看著這場熱鬨。
衛柏很少見她這麼安靜,不由得輕挑了下眉,人和人是不同的,在他初見時對雲晚意就落下了印象,相較於姑娘的安靜,但衛柏覺得雲晚意還是驕矜一點得好,他狀似不經意道:
“聽聞薑家的嫁妝到京城後,聖上就開了私庫給主子送了賞賜。”
皇上視自家主子為至親,自然不會叫主子的聘禮比薑家的嫁妝低,於是才有了今日的這番熱鬨。
雲晚意懨懨地應了聲:
“哦。”
不冷不熱,倒叫衛柏瞧了她一眼又一眼,許是這些日子的不安的作祟,他總覺得雲晚意有點不對勁。
雲晚意轉頭看了衛柏一眼,她一雙眸子格外好看,含著些許風情,驕縱不言而喻,她仿佛想說點什麼,但最終她什麼都沒說,許久,她好像有點不甘心:
“衛公子成親時,也會像這樣熱鬨麼?”
她好像隻是簡簡單單地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衛柏卻是沉默好久。
從衢州到京城,衛柏和雲晚意相識其實也有了一段時間,自然看得出雲晚意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眼底的野心太盛,他現在其實說不上喜和不喜,但最初他是清楚的,見慣了攀炎附勢的人,他一開始隻是冷眼瞧著雲晚意接近他。
她年齡小,據說比姑娘小了兩歲,見的世麵少,見的人也少,勾搭的人的伎倆仿佛是從話本中學一樣,稚嫩得讓人一眼就夠看透。
以至於在二人第一次單獨相處時,他就瞧出了她的心思。
他對她是什麼想法?
衛柏誰也沒說過,想起雲晚意,他想起的不是煙雨樓時她倚欄杆回眸的模樣,而是在鐘鳴寺中,她惱羞成怒時眉眼間的一抹緋色。
他是對她有心思,衛柏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但煙雨樓一日,她過於淺顯的心思,卻讓他忽然覺得乏味。
他到底是俗人,日後娶妻也希望其溫順乾淨,至少不應該是雲晚意這樣。
她眉眼的算計十分流露表麵。
衛柏一開始是顧及著姑娘才會和雲晚意相處,他這樣告訴自己,但其實他也清楚姑娘不會插手他的事,姑娘慣來知道分寸。
衛柏也不知道他怎麼就一直任由雲晚意在他麵前晃悠。
他是裴氏家臣,他也姓衛。
且看主子對賢王妃的態度,就知道,他姓衛這一點,就足夠主子對他優待。
他日常跟著主子,很多忘記他的身份,他是大理寺少卿,當朝正四品官,他是裴府家臣,也是天子近臣,他的婚事不是無人惦記,但主子一直未成婚,他才從未想過這件事。
但如今主子將要成婚了。
隻一瞬間,衛柏腦海中閃過很多思緒,許久,他才想起雲晚意的問題,他的婚事會像今日這麼熱鬨麼?
不會。
不止是他,這世上很難再有人能越過主子去。
但這番話,衛柏很難在雲晚意麵前說出來,原因很簡單。
雲晚意是喜歡他的麼?
衛柏不知道。
但他知道雲晚意會對他有心思,其中必然有他的身份這一則原因,她虛榮且喜歡熱鬨,便是今日,這番熱鬨和她無關,即使在角落中,她也會悄悄來看上一遭。
衛柏也不清楚,為什麼雲晚意虛榮,他卻說不出口他的婚事不會熱鬨一事。
雲晚意好像也沒有非要他回答,她安靜地看著遠處的熱鬨,隻片刻,她忽然轉過臉衝他笑了笑,她笑時總會彎著眸眼,那般驕矜的人,一雙眸子卻仿佛盛著許多情誼,隻裝得下他一個人一樣,她托腮不在意道:
“算啦,衛大人也不需要回答我,反正我也看不見了。”
衛柏倏然皺眉。
雲晚意卻沒再看向他,她沒有像平日中一樣故意勾搭他,語氣也隻是陳述:“等表姐成親,我就要和姨母一起回衢州了,日後應該也不會再見了。”
衛柏驟然抬頭,這番話雲晚意不是第一次說,衛柏從未當真過。
她不過變相地催他給她一個承諾。
衛柏不是不願意,但被逼著給承諾和水到渠成自願給出承諾是截然不同的,衛柏不想被人逼著做任何決定。
但不知為何,聽過許多遍的話,再聽一遍時,居然從她口中聽出認真來。
衛柏本來想問問她的傷勢如何了,如今也沒心思再問,眼前女子冷淡,說完話就轉過了頭,讓人看不清她的心思,衛柏心下覺得冷,聲音也不由得冷下來:
“哦,是麼。”
雲晚意不再說話,衛柏也覺得氣氛格外冷淡,有點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他不覺得她會真的會回衢州,但難免因二人總是話不投機而覺得煩躁。
有人在遠處喊了他一聲,衛柏掃了女子一眼,她頭都沒回一下。
那人又喊了他一聲,最終,衛柏微冷著臉轉身離開。
雲晚意一直沒有動靜,等人徹底離開後,自小伺候她的婢女盼雪終於敢呼吸,她有點擔憂:“姑娘,這麼做真的沒事麼?”
她怎麼覺得姑娘有點弄巧成拙了呢?
難道姑娘就這樣要回衢州了?盼雪既覺得算就算了,也難免會覺得可惜。
雲晚意輕扯唇,她依舊一手托腮看著眼前的熱鬨,
許久,她聲音才不遠不近地傳來:
“就這樣吧。”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總是不被珍惜的,人也是如此。
雲晚意垂眸,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衛柏一而再地對她怠慢,覺得不論如何拒絕她都沒關係,何嘗沒有她過於好說話的原因,他每一次拒絕,她都是藏住情緒,態度平常,下一次仍是會再問。
也許正是這般,她不僅沒叫彆人看得起她,反倒是給了人一種再如何她都不會離開的錯覺。
雲晚意忽然覺得她這一趟來京城,也許是來錯了。
許是覺得她逼得過於緊,直到送聘禮的人離開,衛柏也沒有再來找她。
雲晚意就在這一條遊廊上等到日色徹底落下,一抹昏暗染上天際,也將雲晚意整個人都掩埋在陰影中。
盼雪咬唇,忍住哭腔說:
“姑娘,咱們回去吧!”
她說的不止是回院子,也是回衢州。
彆等了。
有什麼好等的,衢州想要求娶姑娘的人家何其多,何必吊在一棵樹上?!
再說,姓衛的有什麼值得高傲的?
姑娘是心思不純粹,但事到如今,難道他一點責任都沒有麼?他一而再地允許姑娘靠近,和姑娘不清不楚地曖昧,叫人陷得更深,卻從不給承諾,怎一個薄涼了得!
難道他看向姑娘的眼神有一點清白?否則,姑娘何至於拋棄矜持,一而再三地堅持?
這一刻,盼雪恨死衛柏了。
雲晚意仰頭望天,許久,她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