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巍噗嗤一笑,連忙告訴他:“是顏老先生的關門弟子,王爺可有高見?”
廣陽王恍然:“哦,原來是顏老先生的弟……”
等一下!
顏老的關門弟子?
冷月和牛大盛?
另一個更響亮的名字,頓時就從腦海中跳了出來。
廣陽王猛地瞪大眼睛:“該不會是毒醫溫鶴之吧?!!!”
看到自己想看的畫麵,衛巍瘋狂忍笑點頭。
他就知道會是這個反應。
看到廣陽王這個差點跳起來的反應,謝時玄不理解。
“是他怎麼了?”
“牛大盛是他的原名,被顏老先生收留後改了名字,叫溫鶴之。”
一個人有幾個名字,這很正常吧?
莫非是又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習俗?
就像是他給小蒼起名字的時候,百曉生怎麼都不允許讓他取蒼風遙這個名字,說什麼犯了忌諱?
謝時玄不懂,他分明就是照著小蒼登基時的名字念的啊。
穆子霽端著茶杯,默不作聲。
一個人有幾個名字,確實沒什麼,但反差那麼大的,他也是第一次見。
例如他,化名穆子霽,是他希望自己能夠做一個霽月光風之人,而他本名則是阿布凱和爾吉庫,意為‘天之樞’,符合他南越王子的身份。
再看溫鶴之。
本名牛大盛……
穆子霽的嘴角微動,看了眼去內室忙活的老爺子。
怪不得毒醫十分感謝顏老先生對他的再造之恩,這真的是從頭改造到腳了。
百曉生習以為常了,一抬眼皮:“王爺最好收一收表情,毒醫的脾氣可沒我們這麼好,他不喜歡彆人質疑他的原名。”
廣陽王立即收聲道歉:“失禮了。”
擔心他們鬨得不愉快,皇帝幫著轉移話題:“毒醫的人生經曆真是跌宕啊,不知道為人怎麼樣?”
“穆使者之前見過,有興趣說說嗎?”
穆子霽:“沒什麼不能說的。錦山有醫者,對窮人好善樂施,在南越十分有名。”
除去當年那一場屠殺,毒醫的名聲還是好的居多。
“我們一般不叫他毒醫,而喚啞醫。”
“當然,啞醫不是說他殘疾不能說話,而是……”
穆子霽頓了一下,放低聲音,想說悄悄話一樣:“見了麵你們就知道了,氣氛很壓抑,你會不想說話。”
“以及,醫術再好的大夫,也會遇到幾個不講理的病人或者家屬,他就會……”
穆子霽做了個手勢。
皇帝秒懂:“明白,是讓病人變啞巴了的啞醫是吧?”
穆子霽移開視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這可不是我說的。”
皇帝嗬嗬一笑,完全沒打算追究毒醫的責任:“沒事,江湖上的能人異士多一點,會更有趣。”
皇帝絲毫不掩飾自己很喜好。
謝時玄好奇了,問道:“青堯閣下是很喜歡行走江湖嗎?”
其實剛才在客棧裡他就想問了。
雖然場麵不大,他也知道最後會有驚無險,但一會兒一個刺客,一會兒一個昭無雙的,萬一不小心把他給傷到了,或者就是故意傷他,那後果要如何處理?
以正常人的思維,皇帝就應該待在宮裡不出來才對。
行走江湖肯定會受傷的。
廣陽王參與,還能說是鎮守蠻夷管理領地的需要,皇帝這邊,真的是什麼理由都不管用。
皇帝以為謝時玄也是這個意思,苦笑道:“先知也覺得我不應該出來行走江湖嗎?”
謝時玄放下茶杯,回想了一下:“……我有這麼說嗎?”
他好像是隻問了個是不是喜歡而已?
皇帝眸光一亮,像是終於找到了知己一般:“莫非先知是同意的?!”
謝時玄不是很懂他在說什麼。
“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心之所向,行之所往,有什麼同意不同意的?他人的意見很重要嗎?”
“你可不像是會聽從他人意見的人。”
謝時玄還開了個玩笑。
旁邊的廣陽王等人都紛紛低下頭,隱藏眼底越來越大的笑容。
這位盛帝陛下何止是不像聽從他人意見的人,他根本就是!
即便是親弟弟的廣陽王,也認為兄長是個過於獨斷的性子。
敢有異議,砍頭和閉嘴,自己選一個。
“哈哈哈哈哈哈!”拍了拍大腿,皇帝的心情一下子就達到了頂峰。
常年被人撞柱子勸誡,現在終於有個人理解他了。
還是位極其有本事的隱士高人。
要不是知道謝時玄不會同意,皇帝都恨不得學昭無雙,將人接到宮裡去住!
“隻有您懂我啊!”
看著皇帝眉梢的喜悅,謝時玄:他懂了……啊,他懂什麼了?
謝時玄也不知道自己懂了什麼。
他隻知道,皇帝說了半天,還是沒說他為什麼喜歡行走江湖。
謝時玄又重問了一遍:“閣下的夢想是當俠客嗎?”
廣陽王耳朵豎起來了,他也很想知道皇兄的夢想。
皇帝:“也不算是吧。”
“我就是喜歡江湖中的快意恩仇。”皇帝微微吐了口氣,像是要把所有不好的情緒都散發出去。
皇宮裡什麼都好,就是壓抑。
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在心裡轉個幾百遍才能出口。
但即使是這樣,你也不能保證你說出去的話就是對的,或者下麵的人就會照你的意思去辦,還要學會恩威並施,賞罰分明。
越來越喜怒不形於色,變得不像個人。
皇帝所要承擔的壓力,真的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畢竟,那座宮殿聚集了全天下心眼子最多的大臣,他隻要弱一點,笨一點,就會萬劫不複。
雖然事實上可能不是這樣,但任誰坐上那個位置,都難以改變這種如履薄冰的心態。
皇帝羨慕地看向謝時玄:“我要是能像先知一樣看透人心就好了。”
那樣他就能知道哪個大臣忠心,哪個大臣奸詐,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謝時玄卻是笑了:“極少有人願意像我。”
他看到的是命運,更改不了。
提前看到了反而更怕。
因為你違逆不了。
“閣下不如學學這萬事萬物的規律,類似於河圖洛書周易,雖不能做到像讀心術一樣,但分辨忠奸善惡還是沒問題的。”
“天行有常,若能悟透其中規律,也等同於掌握了天命。”謝時玄如此說道。
說的時候,他看了蒼鴻鳴一眼。
其他人或許有些難,但小蒼有藍氏血脈,真想做到,也不是不可能。
“其實不用那麼擔心,藍氏是天選帝王,隻要皇帝心係蒼生,蒼生自會庇護皇帝。”
謝時玄根本就不擔心蘭熠隨被人奪了帝位,他們這一脈的位置簡直是穩如泰山。
下一屆武林盟主的不確定性都比他們要大。
皇帝沒聽出藍和蘭的區彆,以為他是在說蘭氏,用以安慰他,感謝地點了點頭。
吐出一把棗核的衛巍對朝堂沒興趣,他沒皇族那麼多壓力,此生隻想瀟灑走一回。
聽他們終於聊完了,連忙舉手發問:“想問幾位先生,顏生苦的冠禮,你們都給他送什麼啊,可以讓我參考參考嗎?我怕給他送太貴了!”
氣氛立轉。
百曉生聽到這話,恨不得掐死他,起身就上手了:“喂!怕給我送太貴了是什麼意思,啊?!!!”
衛巍用下巴抵住他的手背,模糊不清地回道:“我……窮……啊……”
要省錢。
謝時玄滿含笑意地注視著他們。
在送禮這方麵,他有優勢,隻要看百曉生麵對什麼東西笑得最開心,他買什麼就行了。
廣陽王還在認真思考,這可是他兒子的二十冠禮,必須要送個最好的!
但是,送什麼呢?
要展現他最大的誠意!
心情大好的皇帝陪著他們打趣,掃了眼糾結要送什麼的弟弟,看向百曉生,笑著道:“送個美人怎麼樣?”
衛巍立即舉手:“哎,這個可以有!”
百曉生對著耳朵吼他:“你給我閉嘴!”
然後趕緊回頭給皇帝解釋:“青堯閣下,這個真不用!顏家有家規,不能隨意……”
懶得聽他瞎扯,穆子霽一招擊倒他:“把冷月宮主送你。”
百曉生瞬間臉紅:咳咳咳咳,彆光說不做啊!
穆子霽你要是有本事做到,他當場和你結拜,喊你兄長!
完勝的穆子霽移開目光。
嗬,當他稀罕啊。
小孩子一個。
百曉生冷靜下來後趕緊擺手:“彆瞎說,冷月不是物品。”
蒼鴻鳴補刀:“那讓冷月親你一口。”
百曉生要瘋。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們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逮著他不放了是吧?
明明是他的冠禮,為什麼感覺你們一個個的都不安好心!
還是先知最好了。
百曉生眼淚汪汪地看向謝時玄。
謝時玄沉默了一下,側頭問了身旁少年一句:“小蒼,你確定他想收到這個禮物嗎?”
他怎麼仿佛記得,看到過類似的一幕。
百曉生被冷月蜻蜓點水地在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就整個人暈過去了呢?
暈過去了!
這真的能做禮物嗎?
後果簡直比蠱毒還可怕啊。
蒼鴻鳴立即拍了下自己的嘴,鄭重地解釋:“先知,我們是在開玩笑!”
您可千萬彆被他們帶歪啊!
讀懂了謝時玄的意思,百曉生飛撲過來,無比忐忑地問道:“先知,您意思是,我和冷月,有、有……”
百曉生紅著臉,說不出口,比劃了個親親的動作。
“咳、有沒有……這個的可能?”
謝時玄問:“什麼的可能?”
穆子霽看不下去了,直白翻譯:“在一起的可能。”
百曉生用餘光瞪他。
笑麵虎彆來多事!
謝時玄似懂非懂:“哦,在一起啊,怎麼樣叫在一起?”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算嗎?
還是要每天都一起出門?
標準是什麼?
眾人扶額。
差點忘了,先知在這方麵的理解力基本為零。
該怎麼解釋呢?
衛巍的腦袋忽然湊過來,大喊:“說喜歡!先知,看看冷月有沒有說喜歡他!”
在百曉生剛準備按住衛巍腦袋的時候,謝時玄開口了。
“在一起就是喜歡?她說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