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 正文完(2 / 2)

春野 福祿丸子 24348 字 4個月前

怎麼就變成要給她挑戒指了?

盛小羽覺得有點暈。

傅春野接過自己那個冰淇淋,開始慢條斯理地吃起來,邊吃邊看她在那一堆閃爍耀眼的鑽石間徘徊,拿起這個看看,又拿起那個看看,眼裡有時冒出驚豔,有時又滿是困惑。

原來給自己喜歡的人挑選信物,為她花錢,是件這麼有成就感的事情,難怪那些霸道總裁們樂此不疲。

傅春野咬了一口華夫餅裹住的冰淇淋,感覺那冰冰涼涼的甜味兒一直沁到心裡去。

多日以來,直到剛才在門外時感覺到的那種焦渴一下就緩解了。

他甚至還有閒情,接過小羽手裡的冰淇淋,用勺子挑起來喂她,“哎,這個要化了。”

店員們含笑不語,年輕真好啊,談個戀愛這麼甜,吃東西都要喂來喂去的,竟然也不覺得膩。

盛小羽還在狀況外,感覺自己像被易先生拉來挑“鴿子蛋”的王佳芝,下一秒就要跟他說“快走”,出了門就要抬手招黃包車去“愚園路”。

傅春野見她木愣愣看著自己,問道:“怎麼了,這些都不喜歡嗎?”

他覺得還挺好看的啊!

他抓過她套上了戒指的那隻手,左看右看都覺得很滿意。

小羽也覺得好看——怎麼可能不好看嘛,這是鑽石哎,象征忠貞不渝的愛情,又那麼老貴!

可也正因為這樣,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收下的東西。

“為什麼要送我這個呀?”

她心臟砰砰亂跳,真怕他說出我們結婚之類的話來。

傅春野想了想,“生日禮物。”

“可我生日還沒到呢……”

還差大半個月,這也提前的有點太多了。

“那就是想送禮物給你,沒什麼特彆的理由。之前不是也送過耳釘嗎?”

如今兩人耳朵上戴的都還是正式在一起的那天去梅子姐的小店選的“紀念款。”

在他看來,或許戒指跟耳釘也沒什麼區彆。

但小羽敏銳的察覺到,應該並不是這樣。

她褪下手上試戴的戒指,拉住他的手:“我能不能單獨跟你說兩句話?”

不要在那麼多外人的注視下,也不要受那些琳琅滿目的寶石乾擾,就他們兩個人,好好說清楚彼此心裡此刻所想。

肌膚之親,是他們這個年紀的“大事”,自打發生以來,他們還沒真正好好聊過。

她也是到這一刻才感受到,傅春野心裡其實有洶湧的思緒,隻是苦於找不到出口,不知該怎麼跟她講。

今天帶她到舒誠的律所來,大概也跟這有關。

果然,傅春野也不瞞她,“我想送個禮物給你,可我不知道該送什麼好。”

“你……你不會本來想把你外公留給你的那個小洋樓送給我吧?”

“嗯,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可舒誠也說了,此路不通,讓他想想彆的法子。

於是他想到姐姐手上一直戴著的那枚戒指。

東西的貴賤不是重點,重點是小羽能否感受到他的真心。

“我不是玩玩而已。”他神情異常嚴肅,“不管我們現在是什麼樣的關係,我都不希望你會這麼以為。”

“我沒有……”

“你聽我說完。”傅春野拉著她的手,緊繃的下頜線條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那天晚上……我真的很開心,很舒服,不止是身體上的,還有心裡、腦海裡,全都是我們倆在一起的畫麵,塞得滿滿當當。如果世上真的有幸福這回事,應該就是那種感覺,但它肯定不是理所當然的,我也不希望你把它當作理所當然。”

她的疼痛,她的忍耐,她的慷慨,他全都看在眼裡,那是女孩子最珍貴的第一次,毫無保留就給了他,而他還沒有給過任何像樣的承諾。

男女朋友算什麼,夫妻關係也不過說散就散。

現實就是,他接受她最慷慨的饋贈,卻什麼都給不了她。

他內心對安全感的缺失,讓他感覺自己如今像是抬起腳懸在半空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踏空,等回過神來,身邊最親密的人又不見了。

盛小羽一隻手被他攥著,於是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他難得像貓兒似的,偏過頭來,在她掌心蹭了蹭。

她終於明白他這些天來的焦灼,更重要的是看透了他的脆弱。

從小家庭沒有給予他足夠的安全感,讓他在體會到極致幸福和快樂的時刻,也隻想到“彩雲易散琉璃脆”,害怕一轉頭,這一切都煙消雲散。

隻要能夠保住這種幸福,錢財也好,房產也好,或是鑽戒代表的承諾也好,他都願意給她。

其實他真是傻,她走進他的人生,做儘人間男女最親昵的事,哪裡是因為這些。

她喜歡他,愛他,真心誠意的付出,都跟他是對等的,不需要任何身外之物來作抵押。

該怎麼把這份心意傳遞給他呢?

夜間繾綣纏綿,年輕的好處在於體能充沛,學習能力又格外強,實踐兩回,就已經嘗到完全不同於第一次的趣味。

“怎麼樣,還好嗎?”

傅春野扶她坐起身,兩人麵對麵坐著,身上裹一張薄毯,不讓空調的冷風侵襲身體,兩人身上都剛膩著一層細密的汗水,最怕著涼。

小羽唇色緋紅,臉也紅,攬著他的脖子,“你就是故意的!下次再這麼欺負我,我周末就不來了。”

“嗯,周末不來,平時來也行。”他用鼻尖蹭她,“反正也放暑假了。”

“我還要做兼職呢,也不是天天能來的。”

“我也有實習,也不是天天在家。你兼職做好了自己過來,這裡有獨立的浴室和廚房,還有空調,你能住的舒服點。”

否則暑假還要擠在宿舍,實在太辛苦了。

他真的是為她著想,不是想要夜夜笙歌。

當然如果她不介意,夜夜他也是可以的。

小羽伏在他肩上,光點頭,也不說話,耳畔的發絲撓得他癢癢的。他伸手撩了撩她頭發,“去洗澡?”

還是想再來一次?

她卻揚起頭來,“我給你變個魔術吧。”

原本繞在他頸後的手,從他耳朵旁邊轉了一下,轉眼間指尖居然拿了一枚戒指。另一邊同樣的手法,又是另外一枚更大一圈的。

她把那個更大的男式戒指套進他中指,又把小的戒指放他掌心,“呐,給我戴上。”

他還有些疑惑,“這是什麼?”

那天在珠寶店,他們也算開誠布公聊過一回,她說什麼也不要他買鑽戒寶石之類的送給她,這時候的戒指是從哪裡來的呢?

“這是信物,戴著它,就是我的人啦!”

她不讓他為自己“揮金如土”,不要那些貴重的饋贈,正如他覺得兩人之間不是靠□□的歡愉就可以連接,她認為金錢和物質也沒法保證這段感情牢不可破。

事實上,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能做這樣的擔保。

但這不等於兩人之間不能有承諾。

鑽石也不過是碳而已,人為賦予了愛情的含義,再人為定個高價,房子也是啊,有什麼稀罕,他們也可以效法——這對戒指對他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信物,無價之寶。

我喜歡你,愛你,敬重你,所有心意都在這對“同心圓”裡,假如有一天感情隨風逝,就摘下來,扔進垃圾堆,或者藏到誰都找不見的地方去。

不要彼此為難,不要變成怨偶。

“我很愛你的,明不明白?”小羽說出這句話,竟然有點哽咽,“我跟你做的所有的事都是心甘情願的,用不著任何貴重的東西來做保障。你喜歡我一天,就戴著這個戒指一天,哪天要離開了,就摘下來,這樣我就知道了……其他東西,都不需要的。”

傅春野看著她,臉上的神色又是跟那天一樣,異常嚴肅甚至看起來有點冷峻。

“你以為我喜歡你?”

嗯?

“我才不喜歡你。”他攬著她的腰把她摁向自己懷抱,“我也愛你,很愛,你為什麼不讓我先說?”

這也要爭先?

小羽吸了吸鼻子,似乎還有點不敢相信,“真的嗎?”

傅春野翻個身,把她壓倒:“是不是真的你要再試試看嗎?”

“不是這種愛呀……唔!”

他吻她,不讓她把話說完,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喘著放開她,“你要哪種,我都可以。”

她現在的表情,以及她剛才說的話,都太犯規了,簡直要讓他沉溺其中。

難怪古人說“溫柔鄉,英雄塚”,他現在才體會到其中厲害。

兩人耳鬢廝磨好一陣,眼看又要滑入今晚第二場小夜曲。

這時候傅春野手機響了,他伸手想要摁掉,卻不小心弄掉到了地毯上,屏幕朝上,來電顯示是他爸蔣承霖。

他不得不抹了把臉坐起來,小羽已經貼心地拉過軟緞的薄被裹住他,靜靜依偎在他身旁等他打電話。

雖然也才晚上九點多,還不算太晚,但這個時間接到蔣承霖的電話就好比已經下班回到家開始享受生活的社畜突然接到老板電話,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傅春野是看在父親剛做完心臟手術還在休養階段的份兒上,儘量掩藏不耐,但聽了兩句之後,臉色突然就變了。

“……好,你先在醫院守著,彆激動,也彆緊張,我馬上就到。”

他掛斷電話,小羽連忙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你爸爸心臟又不舒服了?”

“不是,是鄭老師,她好像要生了。”

“啊,這麼快?應該還沒足月啊……”

“就是早產,可能比較凶險,我得去一趟醫院。”

彆等會兒孩子還沒生出來,老的那個又倒下了。

傅春野套上T恤和褲子,小羽也起身,“我陪你一起去。”

“嗯。”

有相愛的另一半就是這樣,生活中的大事小事,好的與不好的,都能相伴一起麵對。

趕到醫院的時候,鄭思茹已經進了產科的產前觀察室,蔣承霖陪在她身邊,看起來尚算平靜,沒有兩個小年輕在路上設想的那種血汙滿地、兵荒馬亂的場景。

蔣承霖心神不寧,看到盛小羽跟著傅春野一起出現,也沒多說什麼,隻是看了她兩眼。

“怎麼樣了,不是要上手術嗎?”傅春野問。

“還在準備,快了。我們之前就聯係好了醫生,她是上級醫生今天不值班,已經去請她過來了。”

鄭思茹躺在病床上,大腹便便很不靈便的樣子,但思路還很清楚,也沒有痛得死去活來的跡象。

盛小羽之前在醫院碰到傅春野陪她產檢時就見過她,也不陌生了,上前道:“鄭老師你覺得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鄭思茹搖頭,“我還好,有點胸悶,還有點見紅。畢竟年齡大了,已經算得上是高齡產婦了,情況不是太好。”

“沒事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這裡又是春海最好的婦產科醫院,一定平平安安的。”

“不是還沒足月嗎?”傅春野問。

“隻差兩周,但醫生說如果再等下去胎兒可能有窒息的危險,隻能先剖腹取出來。”

蔣承霖難得開口說了句話,臉色已經有些蒼白,額頭上也冒出汗來。

盛小羽趕緊扶他坐下,安慰道:“蔣教授您先坐下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守著,沒問題的。”

又仰起頭給傅春野使眼色,讓他過來陪陪老爸。

傅春野走過來在旁邊椅子坐下,“你心臟的藥帶了沒有?”

“嗯,帶了。”

“你彆緊張,放鬆一點,萬事還有我們。”

父母老去,過去的已經過去,他也長大成人,天塌下來還是要他頂著的。

盛小羽已經去照顧鄭思茹,問她還有什麼要準備的,鄭思茹說:“我們都沒想到會發動的這麼早,連備產包都沒準備,小羽你能幫我去買一套嗎?樓下應該就有。”

“沒問題,我先送你上手術,然後就去買。”

等她和孩子從手術台下來,一切就都已經準備好了。

等待手術的那一個小時是很難熬的,小羽下樓去買備產包了,傅春野跟蔣承霖父子並排坐著,蔣承霖問道:“你跟這女孩兒已經同居了?”

不然怎麼這個時間了還一道趕過來?

傅春野下意識就想說你彆管,但眼下這個情況讓他分心聊點彆的也好,隻能耐著性子答:“沒同居,今天隻是正好在一起。”

他倒是想同居呢。

蔣承霖嗯了一聲,“那你們要做好措施,不要那麼快就有孩子。”

他這剛當新爸爸,馬上又升級當新爺爺,也是挺吃不消的。

傅春野深吸一口氣,醫院空氣裡的消毒水味兒嗆得他氣管疼。

“我心裡有數,不到真正結婚,我們不會要孩子的。”

“嗯,那就好。”蔣承霖似乎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其實以前,我也從沒懷疑過你不是我的兒子。”

傅春野扭頭看向他。

父子那麼多年,他們好像從未開誠布公談起過這個問題。

總是互相猜忌,最後又彼此妥協。

小羽和歐陽都說過,很多父親和兒子,也都是這樣。

“我跟你媽媽吵,是因為我們感情出了問題,但從你出生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兒子。血緣這種東西是很奇妙的,騙不了人。”

但過去讓他受了委屈,又不能陪在身邊伴他成長,始終是他們大人的錯。

剖宮產手術很順利,鄭思茹生下一個男嬰,因為還不足月,要在新生兒科的保溫箱住一段時間,隻有剛從手術室下來的時候抱來給家屬看了一眼。

蔣承霖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一個勁兒地說好好好。最新奇的還是傅春野,護士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孩子爸爸,徑直就把孩子抱給了他。

懷裡突然增加那麼一點重量,輕飄飄又軟綿綿的,讓人像捧著稀世的珍寶,這才體會到古人雲“捧在手裡怕摔,含在嘴裡怕化”是什麼意思。

傅春野隻敢抱一下下,就趕緊把棉花糖一樣的小人兒還給護士,對自己已經做哥哥的事實仍感到很不真實。

蔣承霖還沒給孩子想好名字,於是大家乾脆就叫他棉花糖。

盛小羽買來了備產包,有孩子用的也有產婦用的,此刻跟醫生護士一起,圍著病床幫忙料理鄭思茹,這些事始終有個女性家庭成員幫忙會方便一些。

鄭思茹很感激她,尤其住院期間她跟傅春野也每天都到醫院來,總帶著粥或湯,都是兩小隻在家親自熬的。

傅春野現在廚藝也過得去了,大學烹飪課的高績點不是白拿的,反正肯定比鄭思茹他們自己在家搗鼓的味道好很多。

依蔣承霖的脾性,對兒子的女友橫豎是要挑剔一番的,卻因為這個提早降臨的小生命改變了態度。

盛小羽這就算是被接受了。

棉花糖出院的那一天,她跟傅春野也來了。半個多月的時間,小寶寶像早春裡的白玉蘭骨朵,長開了些,也胖了些,學會了睜眼看世界,不再是初生時緊閉雙眼滿臉皺巴巴的模樣了。

抱在懷裡的時候,也終於有了一點壓手的分量感。

小羽也抱了一回,孩子還盯著她的長發看,邊看邊笑。

當哥哥的也在旁邊看她,聯想的卻是另外的場景。

他們將來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會像現在這樣笑得那麼親昵可愛嗎?

兩人回家路上又十指相扣,彼此都還要適應一下中指上多出來的金屬指環。

小羽拽著兩人的手看了又看,越看越覺得滿意。

“你又傻笑什麼呢?”

“啊沒什麼,就是覺得……我這四舍五入算是從暗戀到‘求婚’成功了呀!”

“誰暗戀誰?”

“我暗戀你呀!”

“盛小羽,你是不是熱昏頭了你?”

“沒有啊,本來就是嘛!難不成……哎,你等等我!”

傅春野繃直了肩背往前走,她衝上去撓癢,讓他一秒破功,兩人笑鬨著躲進公園的綠樹濃蔭裡。

蟬鳴鳥語中,也有濃情蜜意。

其實她還挺想聽聽他那個角度的故事——聽聽當年那個自己,是否也曾受人愛慕,受人期許。

不急,歲月漫漫,他還多得是機會說予她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