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醉瓊枝 狂上加狂 11464 字 10個月前

楚琳琅說許是她記差了, 就此打岔過去。

可是從胡小娘的屋子出來後,楚琳琅臉上仿佛籠罩上一層寒霜——看來周郎風流不減,到了京城又有彆樣的奇遇!

若是在連州那會, 她隻怕要等不及, 直接挑開跟周隨安鬨個曲直黑白。

可如今,也還不到一年的光景, 經曆了納妾風波,她又跟周隨安分隔數月,再見枕邊人時, 恍惚竟有陌生之感。

她甚至想,乾嘛要鬨得那麼明白?隻管好自己的眼前事兒就行了。

都說兒大不由娘, 更何況周隨安並非她的好大兒!她何必追究細枝末節,白白惹人厭煩?

周府女眷入京, 人生地不熟,自然要有人引著融入,周隨安是六殿下的人,六王妃自然就要擔了這任務。

所以趁著花園子裡的秋菊綻放, 六王妃便辦了個遊園花會, 邀請了京中有頭臉的女眷, 還有周氏一家女眷前來賞菊。

趙氏領著女兒周秀玲,坐在了一群年歲大的夫人堆裡,跟著她們寒暄, 順帶介紹下自己家裡還有個年幼女兒,再過上兩年,秀玲也該議親了。

原本按照趙氏的設想,秀玲嫁給普通鄉紳之家就很好了。可如今,眼見了京城的繁華似錦, 連帶著趙氏的心氣兒也變高了,覺得必須得找個人中龍鳳,才配得上郎中之妹。

可惜這番宏願很快就打得細碎,雖然她語帶含蓄委婉暗示女兒的年歲也不小了,可是周圍的夫人們也僅是笑了笑,並不繼續搭話,似乎沒有太多的熱情為趙夫人牽線保媒。

要知道這裡可是繁盛京城啊!扔塊石頭,能砸到一堆五品大員!像周隨安這樣六品的郎中,並不出奇,更何況他們周家是外來的,身上的土味還沒去乾淨,不知深淺,誰也不願意往上湊。

一來二去,趙氏的自尊受挫,連帶著也懶散了興致,跟人說話愛搭不理的。

幸好這宴會也有寂州舊識,不大一會,謝二小姐便跟在姐姐的身後來到了客廳。

也許是京城風水養人,謝二小姐看起來比在寂州的時候和善多了,不一會就坐到了周家女眷旁邊,笑著與趙夫人說話。

楚琳琅跟謝二小姐一向話不投機,她便坐到了六王妃的身旁,適時端茶送水,說得少聽得多。

在諸位夫人的往來言語間,她倒是品酌到了不少新鮮貨。

比如泰王被陛下削權之後,被幽禁在靈泉寺,整日吃齋敲木魚。四皇子在被陛下申斥,閉門自醒數月後,現在再次被啟用,隻是風頭不似從前,更不敢像以前那般跟太子分庭抗禮了。

不過看陛下的意思,還有些意猶未儘,近些日子不斷往大理寺發卷宗,命令清理泰王餘黨。而這些案子大都經由司徒晟的手。

隻是抓進去的人,哪有那麼痛快招供的?

這位昔日的皇子少師搖身一變,竟有酷吏潛質,審問起案子來手腕鐵血,審問過之人無一不招。

這樣一來,龍心雖悅,有了一把可用之刀刃,司徒晟的名聲卻漸壞。

尤其是他前不久審的一位老臣,這老臣門下弟子眾多,有幾個甚至是當世大儒。

聽聞老師受辱,勃然大怒,直諫陛下,直說本朝向來刑不上大夫,可司徒晟如此行事,實在是有辱斯文。

陛下覺得言之有理,於是下旨責問大理寺少卿,為何如此羞辱老臣?

這個司徒晟也是夠狠的,聽了陛下的責罰,二話不說,竟然命人將受了刑的老臣抬上堂來,又說將那老臣受過的刑,在他司徒晟的身上原樣施了一遍。

按照司徒晟當時的話講,陛下責罰,所以他便要向老臣賠不是。

不過賠了不是,隻要案子還歸他管,他便還要再審。

如果這老臣覺得彆人動不得他,鐵了心不招,那他司徒晟便奉陪到底,陪著老臣子將刑部的刑具都過一遍!

這一段兩人對打的血腥審問,儼然成了京城私下裡的熱門話題,據當事人說,那司徒晟都是先在油滑老臣麵前受一段刑,再依樣施展一遍。

這簡直比直接用刑還折磨人,眼睛和肉身接連要遭兩遍罪。

而且那司徒晟當真能忍疼,板子上身也悶聲不吭。

可老臣哪受得住?他原以為外麵煽動自己的學生到陛下那求情,就能免刑挨過這劫。

沒想到司徒晟卻來了個“陪君挨罰”,一副要跟他耗到兩敗俱傷的架勢,這直接讓老油耗子的心防崩潰,再也無望,最後到底是招了。

待學生們探監看到血肉模糊的老師,又是哭啼啼跑到陛下那鬨,也不說老臣貪贓枉法,延誤國計的罪,隻是問,刑不上大夫,祖宗不辱斯文的規矩何在!

陛下無奈道:“人家司徒大人可先挨的刑,賠禮在先,誠意做儘,怎麼能算有辱斯文?要知道,他可沒有欺君罔上,本不該陪著遭這罪。你們居然還要替逆臣討要斯文?要不然,乾脆將朕拖下龍椅,也打一頓板子補一補斯文?”

這一番話,終於將一群酸臭書生給懟了回去。自此以後,司徒晟“酷吏”的名頭算是摘不下去了。

自古得罪文人,便要有名聲儘毀,遺臭萬年的風險,司徒晟卻直撞上了這等大忌,名聲怎麼會好?

按理說,這等受陛下賞識的年輕臣子前途無量,若是還沒娶妻當炙手可熱。

可惜現在京城女眷們提起“司徒晟”三個字,就覺血雨腥風鋪麵,避之而惶恐不及。

你說,在刑具裡浸染,對自己都下得去手的男人,心腸得多硬啊!

若是嫁他為妻,要沒有一副耐打的身板,大約也過不到天長地久!

諸位夫人自家嬌滴滴的女兒,可不能配給這樣的狠毒之人為妻!

楚琳琅聽了一陣子,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意外,司徒晟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畢竟這麼多的人裡,大約也隻有她見識過司徒晟年少時親手拿石頭砸人的狠勁兒。

說曹操,曹操就到。就在諸位女眷說得熱火朝天的功夫,六殿下帶著幾位臣子回王府了,其中一個便是那位手腕鐵血的司徒晟。

也許是怕問刑時迸上血點子,他並未穿白衫,而是一身肅穆黑衫,披著同色的長鬥篷,看上去竟是透著幾分壓迫感。

當他大步從容地在長廊走過之時,就算心內鄙薄不齒他之為人,也忍不住將目光投注在英俊逼人的少卿身上。

楚琳琅也看了一會,不過她看的可不是司徒晟,而是同樣跟在六殿下身後夫君周隨安。

她注意到周隨安將那個梅緞荷包掛在了腰際醒目處,隨著他的走動,那荷包也跟著來回晃動……

直到六殿下跟一眾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回廊處,庭院裡又恢複了歡聲笑語。

這次議論的卻是,陛下卸了泰王的權之後,甚是看中六殿下,頻頻嘉獎,看來是有意栽培六殿下,再許以重任……

等這宴會之後,楚琳琅才知,司徒晟之所以出現在六殿下的府中其實是為了查案。

據說是因為六皇子名下農莊的管事欺男霸女,鬨出官司,司徒晟帶人將那管事拿了筏板,可偏巧那管事乃是謝家姨母表親,嶽母請托代為疏通,所以六殿下便請了司徒晟來,代為說情。

為了活躍氣氛,他還找來了幾個曾在寂州為官的部下一同陪酒。

可惜司徒晟壓根不知變通,冷語拒絕之後,又是毫不留情麵地申斥六殿下為人軟弱,任著枕邊人擺布。

六殿下被訓得麵紅耳赤,一時下不來台,可又不敢與昔日少師頂嘴。

直到司徒晟起身告辭後,六殿下喝了一壺酒,突然摔了酒杯,大叫著讓謝王妃來跟他同去大理寺,跟那個堂堂大理寺少卿對質,看看他有沒有聽婦人的擺布!

周隨安等人是左攔右攔,才沒讓事態擴大。可是六殿下事後耍酒瘋罵恩師的事兒還是傳到了司徒晟的耳中。

曾經的師生之情,似乎也隨著這二人的漸行漸遠,而越發淺薄。

這事兒也算不得什麼隱秘,很快大家便知六殿下與司徒晟師徒情儘,徹底鬨掰了。

看來這司徒晟利用了六殿下做了升職跳板之後,便再攀高枝兒,要走孤臣的路數,獨獨效忠於陛下啊!

對此,周隨安很是鄙夷,回到家裡大罵司徒晟薄情寡義。

楚琳琅卻覺得既然是人家師徒的事情,周隨安就不必跟著瞎參合,到了司徒晟的麵前,更不可冷言冷語地奚落。

可她開口說了幾句,就被周隨安很是不耐煩地駁斥了回去。

一個剛從寂州過來的婦人懂什麼!周隨安提醒楚氏以後謹言慎行,身在京城地界,一個後宅女子少參與男人的政務!

楚琳琅其實也不太想管,她初來京城,兩眼一抹黑,又能幫襯周隨安什麼?

其實不光是看不透時局,她連枕邊人都看不透。不過是夫妻分開短短幾個月,周隨安似乎從頭到腳都發生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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