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 80 章 法會之亂(2 / 2)

醉瓊枝 狂上加狂 12355 字 10個月前

就算他從來沒有出現在百官的麵前,可是這位“鬼皇子”的尊寵一樣不少。

楚琳琅儘了擺風水的義務,便早早退到了殿旁,跟著陶雅姝站在一起,看著陛下率領皇子與臣子禮佛念經。

就在這梵音陣陣聲裡,突然在靠近大殿的後山,傳來一陣騷亂。

隻見一個披頭散發,穿著布滿汙漬布衫的人,突兀出現在後山的路口。

雖然皇家的禁衛軍及時攔住了他,卻堵不住他的嘴。

隻聽那人張狂大喊:“我是堂堂先皇的兒子,大晉的泰王爺!你們這些鼠輩,怎敢攔我!仁帝!你個昏頭小子,居然敢這般對你皇叔!便是當著佛堂麵前,你起個誓,你當這皇帝,可問心無愧?當年若不是有本王的幫襯,你緣何能坐穩這位置?你卸磨殺驢,竟然如此對我!你對得起大晉的列祖列宗?難怪老天懲罰,叫你失了心愛的女人和兒子!哈哈哈,你居然還將害了你的兒子的罪魁禍首千寵萬寵,方良媂在天之靈,永不瞑目!你做了法會也是無用!有你這等昏聵國君,我大晉朝不保夕!朝不保夕!”

他說到這,已然說不下去了,因為有禁衛軍用麻繩勒住了他的嘴,不許他再口出狂言。

不過他喊的這麼大聲,法壇裡的人全都聽得一清一楚,有些麵麵相覷。

廢王爺被軟禁在這皇寺後山的禁廟裡,是公開的秘密。

朝臣們幾乎都想不起有這麼一位曾經在朝堂上隻手遮天的皇叔王爺了。

陛下還真是仁厚,居然讓他活著,他這是得了失心瘋不成,怎麼繞開守衛,跑到這裡大放厥詞來了?

而聽了這瘋王的話,一旁的靜妃娘娘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偷偷抬頭打量著陛下的臉色。

至於皇帝也沒想到被囚禁的皇叔竟然闖入了法會。

不過跟被皇叔怒罵的憤怒相比,晉仁帝更在意地是他的那句“將害了你的兒子的罪魁禍首千寵萬寵”。

他的目光緩緩飄向了參加法會的一眾妃子,其中讓他千寵萬寵的,並沒有幾個。

而在這幾個妃子裡,也都是神色各異……

他又抬眼看了看自己的一眾臣子,然後吩咐人叫來司徒晟,低聲吩咐道:“他是怎麼出來的,去查查,另外……他方才亂喊的瘋話是何意思,也問問!”

這個皇叔,在朝中深耕多年,到處都是他的黨羽,所以晉仁帝並不放心叫彆人來審。

司徒晟領會聖意,立刻轉身而去。在轉身離開前,他留意到幾個人各異的神態,顯然方才廢王爺的鬨場,攪亂了在場幾人的心湖靜水。

從後山禁廟,到前山的皇寺,路程不算遠,但也不近。

平日禁廟都有衛兵把守,被囚禁在裡麵的人,壓根就出不來,更何況泰王平日還帶腳鐐,更不適合行走在崎嶇山路。

不過“湊巧”的是,就在陛下親臨前山皇寺法會這日,看押泰王的禁衛集體吃壞了肚子,便三三兩兩地在茅廁間來回奔走,以至於最後亂了崗,竟然造成了些許時間的空檔,而泰王也許是最近暴瘦的緣故,居然掙脫了變得鬆散的腳鐐,就這麼一路幸運地無人阻攔,跑到前山大鬨。

他終日被囚禁,見不到外人,如今性情大變,看司徒晟來了,也是張狂大笑:“你怎的又來?怎麼?是要對本王用刑不成?”

司徒晟並沒有急著問他的話,隻是命人拿來了他掙脫的腳鐐,仔細看了看,又檢查了泰王的腳踝。

那細瘦的腳踝上除了常年禁錮的摩擦痕跡外,並無上下掙脫的痕跡。

所以司徒晟幾乎可以斷定,是有人拿了鑰匙給他解開了腳鐐,再原樣扣上,偽造成他自己掙脫的樣子。

至於禁衛們集體跑肚子,便更好解釋,應該是有人下了瀉藥,刻意給泰王大鬨法會創造條件。

如此煞費心機,不是為了行刺,那便是要鬨大到陛下的跟前了。

所以司徒晟壓根不必讓人抬來刑具,隻是立在了泰王的對麵,淡淡道:“鬨了這一場,說吧,你大喊有人謀害皇子是何意?又是什麼人幫助你去前山的?”

泰王的眼睛都殷紅一片了,低低笑道:“以為我一個人受罪,便全都高枕無憂?我已然活不久了,索性便都給我下水!”

原來泰王的腎病發作,最近都在尿血。也許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這泰王現在巴不得拖更多的人下水。

尤其是當年與他在一條船上的四皇子,從他鋃鐺入獄那天後,竟然連看都不來看他一眼,全然還不如太子照顧地妥帖,看在叔侄一場的情分上給他求醫送藥。

泰王明白,自己的兒女如今跟著自己受了牽連,發配邊疆,將來能不能翻身,是靠不得四皇子他們了。

現在聽說老四因為靜妃的緣故,重新複寵,那就應該巴不得他這個知道太多的皇叔早死了。

為了自己的兒女,泰王索性倒戈向了太子,也算是用自己不多的時日,給兒女爭一份前程。

想到這,他先管司徒晟要了一隻蒸雞,還有一壺好酒,然後一邊酌飲,故意湊近道:“陛下一直以為當年三皇子丟失,是先皇後的錯失。可是他也不想想,陶皇後的性情最是孤高,怎麼可能乾出謀害陛下子嗣的事情?這裡麵,其實……另有隱情,你想知道?再給我添些酒菜來,本王慢慢跟你小子細說……”

那日後山的審問不提,再說前山的法會照常進行。

足足兩個時辰的誦經完畢後,所有參加法會之人,慣常都是要留下來食用素齋的。

楚琳琅身為掌燈安人,跟宮裡的女官們湊成了一桌。

吃了素齋,再休息一會,還要繼續法會。

這持續三日的法會,真的很考驗人的體力。

趁著在皇寺的園子裡散步休息的功夫,楚琳琅試探地問陶雅姝,是不是去見過夫子?

陶雅姝倒是談定,隻問:“是他告訴你的?”

這便等於變相承認。楚琳琅搖了搖頭:“我那日看到了門簾下的繡鞋,猜的。”

見楚琳琅這麼說,陶雅姝卻笑了笑,坦然問道:“他現在還好吧?”

楚琳琅有些替她擔心:“你也太不謹慎了,那條巷子住的人多雜,若是被人認出來,你該如何?另外,你就算關心夫子的傷勢,也不該……”

陶雅姝淡定道:“我這輩子,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以後能犯的錯也太少。他為了救我受傷,我去照拂一一也是應當的。現在我就算想去看,也去不了了……而且……”

說到這,陶雅姝頓了頓,看向楚琳琅,促狹道:“我跟夫子相處,可比你跟司徒大人清白多了。”

哎呀,楚琳琅傻眼了,沒想到自己的同窗好友突然冒出這麼神來一句。

“你……你胡說什麼啊!”

陶雅姝用手點了點楚琳琅的額頭:“真欺我年少無知?當初我們在江邊遇險的時候,你朝著那大人馬前飛奔的樣子,不就是見了情郎的激動?還有那司徒大人半夜去你的屋子,難不成是主仆秉燭談心?我不說破,可不代表我什麼都不知!”

到底是陶家嫡女,就算被人握了把柄,也能不急不緩,施出反製的殺手鐧。

不過楚琳琅的確跟司徒大人很不清白。

既然都被陶雅姝不動聲色看在眼裡,她索性也不抵賴了,隻是道:“你跟我可不一樣。夫子跟他更是不一樣,你可千萬彆行差走錯,釀成大錯!”

陶雅姝知道楚琳琅這麼說,是實實在在地擔心她。

依著她的聰慧,完全可以像自己先前洞察了她和司徒晟的私情那樣,暗藏在心底不說。

可楚琳琅偏偏說出來,就是為了勸一勸自己。

陶雅姝領情,卻也無限悵惘道:“楚娘子,你知道我是有多羨慕你。你能去做我夢裡都不敢想一想的事情。你這輩子,可比我精彩多了!隻願我下輩子,托生成林中的鳥兒,落得自由自在……”

楚琳琅明白陶雅姝對廖靜軒未及出口的關切,或者是曖昧。

可惜她是陶家的嫡女,又被家人送入宮裡,往後的日子是好是壞,都身不由己,就算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也得生生按壓下去

想到這,她伸手拉住了陶雅姝的手,小聲道:“胡說,什麼下輩子?這輩子還沒過完呢!我們倆都要各自過好自己的日子,千萬不可自憐自艾。”

陶雅姝似乎不太習慣跟人這麼親近,可到底還是反握住了好友的手,同樣小聲道:“好……”

雖然她在姻緣之路上,注定不能隨著自己的心意。可人生知己難求,她能得到楚娘子這般,肯為她舍了性命的好友,便是上蒼垂簾,怎可不知惜福?

而在此時,在園子裡互相拉手低語的女子也映入了身在皇寺高塔上的太子的眼簾。

因為距離太遠,太子也聽不到自己的小表妹在跟那楚娘子說些什麼。

他此時正跟自己心腹手下陳放密語。

“事情辦得利索嗎?沒留下什麼把柄吧?”

陳放連忙小聲道:“請太子放心,都是隔著人做的,追查不過來。再說人沒看住,也都是守衛的事情,又不是什麼驚天大案,誰會刨根問底?”

太子聽了這才放心點頭。

老四母子最是奸猾,讓他們耀武揚威了這麼多年,也算是福氣到頭了!

自從上次他從泰王的嘴裡,知道了當年三皇子丟失的隱情之後,他便一路查訪,搜集人證。

那泰王也是夠有心計的,為了拿捏住靜妃,這麼多年來也一直偷偷暗藏著幾個關鍵證人,雖然花費了些功夫,正好被他找來,妥善利用。

親近父皇之人,誰不知父皇的心病是什麼,若是父皇知道了,當年陷害方良媂丟了孩子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他愛寵了多年的靜妃,該是多麼的熱鬨!

所以他特意挑選了好時候,就在三皇子生辰法會這日,讓那泰王出來詐屍!

若是料得不錯,此時有人已經心慌得恨不得天塌地陷了吧?

想到這,太子心情愉悅,忍不住哈哈大笑。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