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禦醫告知太後,三皇子妃已經有了至少四個月的脈象時,就算早有準備的太後,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痛心疾首地指著雅姝的鼻子道:“你……你竟然做出這等不知羞恥之事!”
而一旁的太子妃則趕緊攙扶住太後,請太後息怒,免得氣壞了身子。
另一側的忘塵居士,則是一臉焦灼地看著侄女,依著長輩的派頭,氣憤指責:“你這孩子,怎能做出如此無恥之舉?簡直將我們陶家的臉都要丟光了!還不快說,你腹中的孽種是誰的孩子?”
陶雅姝看著眼前的架勢,又看了看那個她在三皇子歸府前,讓丫鬟尋來,偷偷給她看過病的郎中,也終於看出事情的苗頭了。
她冷冷瞥了一眼自己的四姑姑,然後低頭道:“我嫁入三王府後才懷的身孕,懷的自然是三皇子的孩子。”
這話簡直是糊弄鬼呢!她們在座的可都是夠資曆的京中老人,誰人不知,三皇子其實是新近才歸府的?
太後看著陶雅姝這般油鹽不進,毫不愧疚的樣子,心裡也是說不出的失望。
自己到底是錯愛了這孩子,陛下當初就是覺得她身邊的女官不錯,這才選了她入三王府。
可是如今陶雅姝鬨出這等醜聞,豈不是給三皇子和皇帝之間增添了心結?
就在這時,陶慧茹卻適時又開口道:“我先前就聽聞你和女學的一位夫子往來甚密,甚至為了他,你還跟母親鬨了一場,不想入宮。難道……你是跟那個什麼廖夫子有染,懷了他的孽種?”
太後聽到這裡,更加怒不可遏,什麼夫子、女學生的?簡直是不能聽的醜聞!
這禍根子是從她的宮裡溜出去的,若不處置乾淨,她如何有顏麵跟陛下和三皇子交代?
想到這,太後問太子妃:“你說這事情該怎麼辦?”
太子妃今日本是不想來的,依著她看,就算三弟妹給三弟戴了大大的綠帽子,也不管太子府的閒事。她還勸太子,莫要跟陶慧茹這種專門打聽各個府宅閒事的惹禍精攪合到一處。
可太子起初還聽。可他命人拿了陶雅姝嫁人的丫鬟提審,得知陶雅姝在入宮前就偷偷去過廖夫子的家時,一下子就興奮上頭了。
而那陶慧茹也是有本事的,居然不知從何處尋來了給陶雅姝偷偷看病的郎中,又從他的嘴裡確認陶雅姝已經早早懷了身孕。
在這般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太子如何能放過挑唆陶家和三皇子關係的機會?
於是便慫恿著太子妃入宮,將這醜事挑開。
可是太子妃就是不願一人前往。
沒有辦法,太子讓陶慧茹出麵,作為長輩發現了晚輩的失德,告知了太子妃,再由二人稟明太後。
陶慧茹雖然有心推脫,說自己去說這事,隻怕會得罪兄嫂。
可太子卻陰陽怪氣道:“難道四姨母殺人,從來都是借彆人的手?你不出麵,難道要我個大男人出麵告弟妹的狀?”
無奈之下,陶慧茹隻能親自出馬,充當了大義滅親的淩然姑母。
眼下,證據確鑿,太子妃和陶慧茹的心裡都長出一口氣。
不管怎麼樣,她們都不算誣告,至於得罪人的事情,她們可是商量好了,打算推給太後她老人家的!
所以太後問起。太子妃趕緊道:“這個……孫媳婦也實在不知……要不然等生下來再處置吧……”
“胡鬨,孽種一個,如何能讓她生養下來?”
而陶慧茹也適時道:“這些事情,原也是後宅醜聞,不該叫前堂男人插手,可惜三皇子的生母不在了,宮裡有沒有過主事的皇後嫡母,太後您卻是要受累了,不管您如何處置,我們陶家都無怨言!”
這話頭拱得,一下子把責任全都推到太後身上。
而太後聽了,竟然覺得也是這般道理,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事關皇家血脈,絕不容混淆,她腹中的孽種,是一刻都不能留的。
這等醜事,本該讓三皇子來處理。
可是他這媳婦卻是陛下做主賜下,又是從她宮裡出去的,她不做主弄乾淨,隻怕要讓三皇子高頂綠冠,連帶懷疑是陛下輕慢了他。
想到這,太後揮了揮手道:“去,命人準備藥來,給她灌下去!然後先將她押入皇寺!”
陶慧茹聽了這話,心裡不由得暗暗一喜。
陶雅姝竟然犯下這等醜事,真的就是不能翻身了!那麼她也不必再擔心這侄女一朝得勢,對自己的報複了。
當然,她方才已經跟太後吐露了,那楚琳琅也知道陶雅姝的醜事,卻一直代為隱瞞。
所以太後難得發起雌威,處理了陶雅姝後,下一個就是楚琳琅了!
一個靠賣弄時運,巧言令色得寵的民間小婦,鴆酒一杯都是賞她的臉了!
不過太後處死了楚琳琅的話,隻怕司徒晟又要傷心傷肺了!
想到這,陶慧茹突然覺得難得的神清氣爽,就算為此得罪了兄嫂也在所不惜。
反正兄長疼她,這次錯在陶雅姝,就算她不舉報,這死丫頭又能瞞多久?由她出麵,更能體現陶家的大義凜然,家風秉正。
兄長就算氣她,也不會氣太久。畢竟從小到大,兄長都甚是寵溺她的。
而就在這時,已經有宮人端來的墮胎的湯藥,準備要給陶雅姝灌下去。
陶雅姝今日被人戳穿了懷有身孕的事情,本帶了幾分羞愧。可她腹中的孩兒本來就是三皇子的,倒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太後竟然在四姑母的挑唆下,不通知皇帝和三皇子,便要給她私自墮胎。
陶雅姝知道,若是灌下了那碗藥,自己的孩兒可就保不住了。
所以就在太監走過來前,她突然站起來,拔了頭上的釵,一下子衝到了四姑姑的跟前,單手勒住了她的脖子,將釵頂上去道:“誰也彆碰我!逼急了,我就豁出去不活了!”
太後哪裡見過這等架勢?嚇得身子微微往後仰,叫到:“雅姝,你這孩子到底要乾什麼?”
陶雅姝這架勢,十足十是跟閨蜜楚琳琅學的。當初在綠洲遇險的時候,楚琳琅那彪悍的架勢給陶雅姝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琳琅說過,需要以命相博的時候,千萬彆手軟客氣,人狠才能活下去!
此時此刻,陶雅姝將楚琳琅的彪悍承襲了七分。
她手上可不是比劃花樣子,那釵的尖頭已經沒入四姑姑的脖子,血珠子都汩汩往外冒了。
陶慧茹也是嚇得哇哇叫,直喊著那些太監侍衛莫要靠前。
就在雙方僵持的功夫,突然有人高喊:“陛下駕到!”
話音未落,皇帝已經走了進來,一看眼前的架勢,不禁蹙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而跟在皇帝身後的楚琳琅,看了眼前的架勢,陶雅姝好像沒有吃虧的樣子,不禁暗自鬆了一口長氣。
幸好,她在要走出宮門時,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跑去陛下那搬了救兵。
不然依著這太後宮裡的架勢,陶雅姝遲早要吃大虧的。
她也顧不得給太後施禮,趕緊走過去,對陶雅姝道:“快些鬆手,彆抻到自己了,陛下既然來了,自然會為你做主的。”
而太後看皇帝來了,卻是帶了些歉然,待屋裡的侍衛閒雜人等退下去後,這才將這陶雅姝的醜事說了出來。
皇帝聽了,並沒像太後預料的那般震怒,反而很是和眉順目地問雅姝:“你有喜了?”
雅姝不敢隱瞞,隻能跪下點頭。
陶慧茹捂著冒血的脖子,心內憤恨不已,連忙對陛下道:“陛下,是我陶家管教不嚴,讓這女子生出這麼包天的膽子來,若是兄嫂知道,必定活活打死她,不敢臟汙了陛下的耳目……”
還不待她說完,陛下就冷冷打斷:“沒有問你的話,為何這般插言?盛海,去,將三皇子妃扶起來,她懷了身孕,怎好久跪?”
陛下的這種態度,一時間讓太後、太子妃和陶慧茹都愣住了。
太後以為陛下氣瘋了,隻能小心翼翼提醒:“皇上……她可是懷了四個月的身子啊!”
皇帝轉了轉手裡握著的佛珠,和藹道:“四個月了?好啊。翼兒那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如今他有後,朕就安心了。”
太後都坐不住了,扯著皇帝的手,擔心地摸著他的額頭,壓低聲音道:“可陛下,三皇子……他回來也才不到一個月吧?”
皇帝安撫地拍了拍母後的手,轉臉看向太子妃:“你說跟三王妃有染的那人是誰?”
太子妃可不是個惹禍精,方才的陣仗,真是看得她都跟著心驚肉跳,所以聽陛下問,她連忙撇清關係道:“我也是聽陶家四姑姑說的,她說……她曾經看到三王妃跟女學的廖夫子過從甚密……”
聽到這,陛下更是放心地點了點頭。
他當初與三兒子相認的時候,就問過兒子,之前為了衝喜而給他娶的正妃,不知他可喜歡。當時兒子就一臉坦蕩地向他承認,自己之所以願意來相認,就是為了陶雅姝。
他與她兩情相悅甚久了,今生非她不娶。
也許是愛屋及烏的緣故,看著兒子跟方氏相類的坦率不羈,陛下甚至都不覺得兒子與陶雅姝結下私情有何不妥之處。
所以兒子跟雅姝婚前就暗結珠胎相比,這個打著陶家長輩的名義,跑來宮裡搬弄是非的陶慧茹才顯得尤為可憎!
尤其是陛下看到一旁太監端著的墮胎藥時,心中更是惱恨極了。
今日,若不是楚琳琅及時跑去通知他,那老三的心裡豈不是要因為祖母的一碗墮胎藥,而生了罅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