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六十六章 這又要鬨出什麼樣滔天的禍……(1 / 2)

去熔崖城的路上, 珠珠是一路吃過去的。

她想殺人,但也不是每時每刻都有人給她殺,沒有人殺的時候手會癢、牙會癢, 嘴巴會流口水。

她眼睛都是花的, 人在她麵前走過, 她都能聽見這些脆弱如螻蟻的小玩意身體裡血管泊泊流淌的聲音、臟腑跳動的聲音。

啊, 這未免太考驗鳥的人性了。

——笑死,鳥根本沒有人性。

但珠珠也實在不想哪天起床發現滿嘴的血,她削出一根木棍, 塞到嘴裡叼著。

那個叫蘋蘋的小蘿卜頭很怕她, 但不知道為什麼又有點黏她,哪怕珠珠天天給她紮衝天辮也沒跑, 還吭哧吭哧跑過來卷著手指頭,小聲問她:“大王, 您為什麼吃木棍, 您是餓了嗎?”

珠珠像咬棒棒糖一樣滾著嘴裡的木棍, 懶洋洋說:“滾啊, 要不然把你吃掉。”

小蘿卜頭的小包子臉頓時露出驚恐的表情,遲疑半響,要哭不哭舉起短短的左手:“可以…隻吃一根胳膊嗎?”

嘎!

珠珠被逗樂了,彎腰掐她的胖臉蛋子,惡劣說:“不行, 我很餓,最愛吃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小東西, 要全吃掉才行。”

小蘿卜頭嚇哭著跑走了。

下午,小蘿卜頭的漂亮哥哥就端著一碗新做的羹湯小心翼翼來請她吃飯。

珠珠:“……”

珠珠看著容寧帶著血疤的漂亮臉蛋,對符玉納悶:“他怎麼能這麼找死, 做人怎麼能這麼沒有一點眼力見?”

符玉隻想笑。

要什麼眼力見呢,有眼力見的男人到頭來也全被漂亮小鳥甩了,還不如厚著臉皮上,賭一賭能不能搏到小鳥的憐愛。

小鳥沒有憐愛,小鳥當場把世子的湯碗踢飛,冷酷無情叫他滾。

年輕的世子默默滾了,第二天,又默默端了碗熱騰騰的新湯來。

珠珠每天踢,這家夥就每天送。

還有點意思了。

珠珠其實挺喜歡有韌勁有頭腦的人,珠珠後來倒有些欣賞了……而且湯也很香。

終於有一次珠珠沒有踢人,把湯端起來紆尊降貴喝了一口。

湯不知道是怎麼做的,有股甜甜的果露香氣,珠珠本來是可有可無地嘗了一口,味道居然比她想象得還好。

珠珠當天把整鍋湯都喝乾淨。

她的身體裡像永遠燃燒著一團火,原本是滔天的殺欲,但肚子填住東西之後,那股嗜血的衝動居然降下去不少。

珠珠於是開始熱衷於吃東西,霞丘國的世子長得很賢惠,手藝也很賢惠,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他都會做,還能做出花樣來,珠珠挺滿意,心裡已經決定幫他把他那些族人救出來。

然後她就更肆無忌憚使喚人,這麼一路吃到八頭陰的王都。

容寧給她講這些年發生的事,魔界大舉入.侵後,魔君燕煜霸占了原來九重中廷的輔都,在一片廢墟上建立起新幽都魘帝城,立地稱帝。

幾次仙魔大戰後,神州死傷慘重,仙魔兩方不得不進入對峙階段、各自休養生息。魔帝性情可怕,但出手十分闊綽,論功行賞,將手下十二大將封王,封地八方,這頭八頭陰就封在伊水之北,王都叫熔崖城,因為它原型據說是條長著八顆腦袋的衝天熔岩鱷。

珠珠對此很感興趣,她隻聽說過長九顆腦袋的蛇,還沒見過八個腦袋的鱷魚,這不得砍下來好好欣賞一下。

一行人緊趕慢趕趕到熔崖城底下的時候,遠遠就見城門大開,許多散發著衝天魔氣的車架進進出出。

霞丘國眾人都吃了一驚。

等進了城,在霞丘國早年置辦的一座宅院暫且落腳,容寧立刻派人去探察,那老臣回來,滿臉悲憤絕望,伏倒在地就是大哭:“世子,完了!全完了!那八頭陰搜刮了諸藩國的寶物,尤其用咱們霞丘國的錦緞造了件奇珍,得意之下,邀請來魔界其他大王做客,如今城中有數位魔王,原先計劃…怕是不成了…”

珠珠坐在旁邊啃甜蔗,眼看著容寧修長身形瞬間搖搖欲墜,霞丘國一眾人臉色慘白、如喪考妣。

“……”容寧閉眼緊緊扶著桌角,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才嘶啞道:“去探一探,父王母妃和族人可安好。”

那老臣再探消息回來,又是老淚縱橫,道王爺王妃和族人們都被關在熔崖城的監牢裡,王爺王妃時常被八頭陰王拉出來關在籠子裡作為奇珍異獸給賓客們觀賞,更有族中不知多少年輕美貌的子弟被賞給魔族兵將□□褻玩。

容寧牙關咬得嘎嘣作響,小蘿卜頭蘋蘋本在旁邊茫然聽著,聽著聽著,這才聽明白是爹娘族人受辱,手裡的甜蔗塊刹那時掉在地上,忍不住嗚咽大哭出來。

“哥哥—哥哥——”

容寧心都碎了,強忍住悲痛抱著幼妹安撫半響,把幼妹托付給老臣哄睡去,才轉身看向珠珠。

霞丘國族人以霞光為食,最愛絢麗顏色,院中的花花草草斑斕繁茂,少女就坐在花圈椅上,手裡還拿著一節甜蔗,啃得哢嚓哢嚓作響,悠然閒適。

容寧竭力壓下心中的絕望悲痛,撩開袍角跪下去,道:“如今城中局勢變化,寧自知厚顏,懇請小姐再留幾日,等那幾位魔王走了…再…再請小姐成事。”

容寧猜測少女是北荒大君,但畢竟沒有實證,也不知她是否真正涅槃成功,但無論如何,少女在河底沉睡了三千年,這才剛蘇醒,他根本沒敢想她會立時去與魔界幾位魔王為敵。

容寧心中惶恐,少女那骨子裡的冷酷和漠然讓他的心時刻像一根弦繃起來,這是一樁天大的麻煩事,少君與他們霞丘國非親非故,他甚至給不出任何配入妖王大君眼中的好處,他真的很怕她厭棄麻煩,一走了之。

珠珠嚼著甜蔗,咬一口含住甜水再吐出一口碎末,漫不經心問:“城裡有哪幾個魔王?”

“除了熔崖城主八頭陰外,還有西蘇台的魅女,義皋重的洪霸,與湯山連嶺的飛鐮王。”容寧忍住心酸解釋說:“洪霸王是八頭陰王的結拜弟弟,力大無窮、可撕虎狼,向來以八頭陰王馬首是瞻;飛鐮王擅使雙鐮,迅疾更甚閃電,尤其是那位魅女王,精通魘術,極得魔帝寵信。”

“原本隻有一個八頭陰王,自然絕非小姐對手。”容寧眼眶泛紅,痛苦地低下頭:“但如今四位魔王齊聚…”

容寧越說越絕望,伊水江域曾經富庶,但如今許多地界被濁氣侵染,又被魔界壓榨掠奪多年,早成了一塊雞肋,這年輕美麗的妖王富有北荒,獨立辟世一方,何必與魔帝為敵,來摻合這八杆子打不著的閒事

——可她是他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了,全族人的性命,都寄望在他身上。

他有什麼東西,能值得女君淌這趟渾水?

珠珠聽著容寧說話,邊若有所思嚼甜蔗,這蔗特彆甜,還脆,咬下去有一種啃骨頭的爽感,她哢嚓哢嚓咬,吃得汁水四濺,等腮幫子被碎末塞滿,她一氣都吐出來,然後無意識舔了舔嘴巴。

其實她完全沒有容寧內心那麼百轉千回的糾結,在她趕殺伊水周圍的魔界兵將時候就代表著那長了八顆腦袋的鱷魚是必須要死的,不為其它,隻為她泡了三千年水出來得活動活動筋骨,讓這六合神州知道她鳥大王還在喘氣呢。

當然,如果有些人找死,嫌殺一個魔王不夠氣派,她也很高興可以多搞幾個。

珠珠想著想著,不由興高采烈起來,她正要說話,餘光忽然瞥見一片雪色。

珠珠愣了一下,扭過頭來看,看青年世子顫抖著手在解衣領前的扣子,外衫半褪,已經露出半片肌理優美白皙的肩膀。

珠珠:“……”

珠珠沉默。

她突然懷疑她臉上是不是寫著“我是變.態”這四個字。

以前可從來沒誰見到她就脫衣服,難道真是相由心生?她泡了忘川水變成神經病,就已經這麼外露顯眼了?是個人看著她都覺得她不是個正經人了?

珠珠扯住他的衣領,說:“你在乾嘛?”

少女喜怒不辨,美麗的麵孔有一種含戾的煞氣,容寧看著她,心跳無法控製地加速。

他低聲:“寧…願意侍奉小姐。”

珠珠笑了下,鬆開手,就在容寧以為她默許的時候,少女猛地一把掐住他的下巴:“一而再而三招惹孤,真當孤的脾氣好,你是不是真想找死?”

少女是那麼冷酷的心腸,力氣沒有一點留情,兩根手指不斷往裡捏,幾乎能把他下巴掐碎。

年輕世子臉色瞬間蒼白,有些惶恐望著她,珠珠打量他幾眼,鼻哼笑道:“你很聰明,也挺有魄力,但小聰明過頭了,就是找死了。”

“……”

容寧被掐得嘴唇發紫,他望著她的眼眸微微輕顫,像柔軟的水光,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珠珠鬆開手,他頓時軟跌在地上大口喘氣,珠珠把甜蔗扔掉,轉頭往外走。

“咳…小—小姐——”

容寧捂著脖子強撐起來,想都沒想跌跌撞撞去追她,剛追到門口正欲張嘴,就瞳孔驟縮!

少女一躍而起,手臂化作雙翅,雙腿拖出尾翼,變成一隻美麗的鳥,那鳥飛到在半空,倏然膨脹千萬倍,轉瞬變成一頭遮天蔽日的鳳凰,衝天而起。

烈焰從雙翅扇出,大紅色的火光從鳳凰肺腑寸寸升起,它低下頭,張開狹長微彎的鳳口,大火噴湧而出,瞬間將整座魔王宮燒成火海。

·

熔崖城魔王宮中,正是燈火通明,酒池肉林。

被拉來的美貌年輕男女身上傷痕累累,眼眶含滿淚水也不敢流出,還得強撐出笑臉,宴席旁邊的大籠子裡關著幾個衣衫襤褸氣息奄奄的中年人老年人,走過的賓客都要嬉笑指點一番,陽光落在廣場正中間一座百花朝牡丹王園景,泛出魚鱗般的彩光,才發現這片花園竟是由無數彩緞生生搭建起來的。

“氣派,太氣派了。”

“天啊!小的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寶物。”

“敬大王!”

“大王英明神武!此次賀禮必定獨占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