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何可以一手遮天?凝香想不明白。從主樓出來,她丟了魂,洶洶的氣勢已退,於是乎,想起了瑾墨的話似乎有點道理,他說,她做什麼都無濟於事,竹籃打水一場空。
正午時分,太陽火辣,一縷清汗從額前滲出,偏偏她身上穿的長衣長褲熱死人,拜梁瑾墨所賜。
呼出的氣息都炙熱地烤著臉頰,走了沒多遠,她就跌坐在花壇邊上。
周六,校園裡死一般寂靜,這裡離食堂挺遠的,卻也飄來炸魚的芬芳……好像是帶魚,可凝香哪有心情吃呢。她歎了口氣,生理性地咽下口水,胃裡空蕩蕩地,卻飽腹感明顯。事到臨頭,人才會發現自己遠沒有那麼堅強。這是個現實的社會,沒有文憑,談何發展。教育的真正目的,不是給她一張競爭廝殺的入場券,但券不在手,前程也將化為烏有。事到臨頭,她才發現,再多的頭銜都救不了她,以前爭搶榮譽累個半死,真是可笑啊。她恐慌的是,離開這裡就學不到技術,她怎麼才能成為環保專家,怎麼幫助她們呢?
凝香安慰自己,遮蔽的嚴嚴實實至少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減少輻射,紫外線的灼傷可不是小事,日曬傷痛死人不說,天天曬大太陽,還容易慢性光老化。不過,紫外線也有好處,殺菌、消毒,幫助人體吸收鈣質。缺少陽光照射,晚上褪黑素也會分泌不足,影響睡眠。可是人們大量使用的原輔材料,燃燒產生非甲烷總烴汙染空氣,而且二氧化硫和氮氧化物加速了臭氧層的破壞,想到這裡,她閉上眼睛,一個女孩晶瑩清澈的丹鳳眼浮現。
腦海自然浮現了她的麵容,她的臉仿佛就在她麵前,揮之不去。
十年前,阿花的死亡是她使命旅程的起點。還記得她將朵朵白花投入渾濁的溪水中,看著花飄向遠方,也將她的祭奠帶走了。
阿花是村裡的孩子,父母資助的留守兒童,每年2000元夠吃穿用度。那裡環境得天獨厚,尤其是溪水和櫻花,美不勝收。她常收到阿花的信,字跡娟秀,小小年紀就能背誦桃花源記。
但有一天,阿花死了,肝腎功能衰竭,鎘中毒,因為水汙染。不治而亡!
村裡千恩萬謝才求來的工廠,因為管理不善,汙水管網泄漏汙染了地下水。日產3噸多廢水、晝夜連續排廢,竟無人發現。想到這裡,凝香就胸悶,心裡憋著口氣。
春意盎然,香滿世界。但她隻覺得烈陽灼人,一切都在熱氣的籠罩下,就像人們都追逐金錢一樣,她多麼希望有雲遮日,讓她稍微涼快點,思考怎麼辦,也切斷人們被利益腐蝕的膿瘡,讓商人少追求點效益,多造福子孫。巧得很,真有朵雲懂她的心,她又想到了瑾墨,他不也是個商人嗎,哪天真得采訪他,為什麼企業對於做好環保管理都是陽奉陰違?她涼快了,得償所願卻一點都不快樂,因為又迷茫了。
斷不能求梁瑾墨幫她解圍,那無異於賣身求榮。憑著他的實力,自己隻要抱大腿就能一步登天。
但那樣換來的飛黃騰達,有什麼意義呢?阿花清澈的眼睛,如果看到她一脫騰飛,會開心嗎?
她不想走捷徑,骨髓裡有倔強,而且她不想失去自由自在的感覺。但奇怪的是,他常常自說自話而且詭計多端。
想到這裡,她決定承受後果,開除學籍已成定局,木已成舟的事接受就好了。
正失神呢,一對纏綿飛舞的蝴蝶進入視線。白粉相間的花朵上,形影不離、你追我逐的,像打情罵俏的情侶。
正要轉過頭去,又來一隻蝴蝶加入它們,爭競起來。最後,纏綿一對兒仍然結伴高飛。
她順著蝴蝶飛的方向,看到了湛藍的天,像一塊藍寶石。
天那麼純淨,也不失為一條路!
地上不行,就上天。天上不行,就入海,總歸有出路。上帝關上一扇門,難道不為人類打開一扇窗嗎?
世界美好如昨。何必太在乎自己的煩惱。不在乎,就約等於不存在。再說了,學校也不是淨土了,走就走吧。世界不懂她,那樣的認可不求也罷。
不知道坐了多久,凝香自我開解成功,又有了熱情和活力。
很多人從食堂出來,路上都在談論她,但她字典裡可沒有坐以待斃、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聽說背地裡援交呢,真不要臉。一看就是個騷貨。”有些人不認識她,議論的很大聲。
她湊上前,“說說,你看見我賣了?拿出證據,有圖、有真相嗎?”
她們灰頭土臉地走了。
她解氣,看來梁瑾墨的“事實證據反駁法”有效。
怪諷刺的,不想和他有瓜葛,但總在糾纏。
有些人認識她,卻對她視而不見。她露出燦爛的笑臉,對方趕緊低頭走過去。
還有些人,義憤填膺。
“不是的,都是那些男人強迫的,說是被下了藥的。”看她迎麵走來,馬上轉移話題。
“知道內情就和我一起去揭露!”凝香熱絡地拉著她們的手,可惜把人都嚇跑了。
大部分人是對她避而不及。
但她愛恨交織的是那些“正道”戰士。
“要我說,蒼蠅不叮無縫蛋,她還是賤,喜歡被當成玩物。”
凝香故意走到這種人麵前,“我怎麼賤了。”
“哎呦,哪來的臭氣熏天。”她們誇張的捂鼻子或者趕蒼蠅似的侮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