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聽鸝館驚鴻乍現
這天晚上長城賓館有活動, 需要首都飯店服務支援,王經理親自帶著人去了,慧姐領了一批人, 剩下的由孟硯青帶領著留守在首都飯店。
一晚上也沒什麼大事, 孟硯青換下領班製服,正打算回去宿舍,誰知道金班的孫秀芹卻突然急匆匆跑過來,問:“你們看到慧姐了嗎?慧姐回來了嗎?”
她這一說,大家都搖頭:“沒, 不是出外會, 過去長城賓館幫忙去了嗎?”
孫秀芹一跺腳:“哎呀!那王經理呢, 王經理呢?人呢?”
她平時咋咋呼呼的,大家也沒當回事,便隨口問:“王經理那不是也去了嗎,你怎麼了?”
孫秀芹咬牙, 壓低了聲音很無奈地說:“那個陳曉陽來了。”
她這一說, 大家都微驚:“他來了?”
孟硯青原本沒在意,如今聽到, 也是意外。
當時自己兒子和人打架,那個什麼胡正道, 不是說就是抱了一個叫陳曉陽的大腿嗎?
當下她好奇, 問了句:“陳曉陽是誰?”
孫秀芹:“哎呀, 彆提了,今天陳曉陽來了, 在舞廳呢,結果要挑幾個姐妹過去,他手裡拿著條子呢, 孫主任批的,有紅章,把咱好幾個姐妹都叫過去了,我看著那勁頭不對,那我趕緊找彭總經理去,得趕緊找人去!”
說完她就跑了。
她走了後,在場幾個服務員全都變了臉色,大家麵麵相覷。
孟硯青疑惑:“這陳曉陽怎麼了,需要服務員那我們過去服務,秀芹怎麼這表情?”
旁邊呂銀鈴無奈:“硯青,你是不知道這陳曉陽,他不是什麼好人啊!”
孟硯青陡然意識到了。
首都飯店的服務員畢竟個個都長得標致,來往客人多,難免有些起了心思的,但是因為這裡位置特殊,一般人沒那麼大膽子敢在這裡動土。
可這其中說不得就有一些紈絝子弟,仗著自己的身份背景胡作非為。
看上去自己兒子和那個陳曉陽不太對付,兒子肯定是好兒子,那和他不對付的陳曉陽就必然不是什麼好人。
一時幾個服務員低聲議論著,顯然都有些擔心,不過也沒辦法,孟硯青便換了衣服出去,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孫秀芹,她都急得滿頭大汗了。
孟硯青:“陳曉陽人呢?”
孫秀芹顧不上和她說,隻匆忙道:“外麵呢,點了趙樹靜她們,據說是要讓她們出外服,王經理也不在,這會兒了,誰來攔住他們呢!”
說完她人已經跑了,估計是去找彆人了。
孟硯青蹙眉。
今晚因為長城賓館的活動,首都飯店基本沒留幾個能頂事的,彭福祿估計去海裡彙報了。
這會兒,找誰也白搭,再拖下去那幾個服務員真被陳曉陽帶走,不一定出什麼事兒。
其實她和那幾個服務員關係也一般,但是她看不得這樣的事。
略猶豫了下,她便過去前台,拿飯店電話給陸家打了一個電話。
這號碼還是陸亭笈之前留下的,她怕萬一打電話碰到陸緒章,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打的。
她打了後,便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聽上去四十多歲。
她頓時明白了,這是陸亭笈所說的滿嫂。
孟硯青便和滿嫂道:“請問緒章在家嗎?”
滿嫂聽著這聲音,好像很年輕,但是張口間就是一句“緒章”,要知道以陸緒章的身份位置,已經很少有人直接就這麼稱呼他了。
關鍵是她稱呼得還那麼自然而然,理所當然。
滿嫂隻好道:“先生他不在家,好像在單位,你哪位,需要留個話嗎?”
孟硯青:“你現在用的是客廳的電話,是嗎?”
滿嫂點頭:“是。”
孟硯青頷首:“那麻煩你現在過去書房,在書房靠窗戶的花梨木小桌前,是不是有一本手抄通訊錄?”
滿嫂聽著,驚訝不已,一時也不敢說什麼:“……確實有。”
孟硯青:“那麻煩你過去,翻開,找到任紅喜的電話,然後告訴我。”
滿嫂越發疑惑,畢竟孟硯青那態度實在是太自然了,一切都仿佛順理成章,而且她對家裡的擺設太熟悉了。
她心裡雖然有些提防,但還是過去,翻找了一番,果然有一個電話號碼,叫任紅喜。
她疑惑:“你要這個電話?”
孟硯青:“是,我有很緊急的事需要聯係緒章,他不在,你把這電話號碼給我說下吧。”
滿嫂到底是有些警惕的,疑惑地問:“可是,你哪位?”
孟硯青:“我是他老同學,以前經常過去他們家,你不知道我?”
她比滿嫂更疑惑:“你是新來的吧?”
滿嫂:“我在這裡乾了一年多了。”
孟硯青:“哦,才一年多。”
雲淡風輕的語氣,直接把滿嫂說得沒底氣了。
她繼續道:“我記得亭笈說過,家裡換了一位新的阿姨,做栗子燜雞很好吃是吧?那天我還納悶,以前阿姨好像不會做這個,原來是你做的,聽著手藝很好。”
這種輕描淡寫的評價,讓滿嫂早沒了懷疑,忙客氣道:“原來是先生的老同學。”
孟硯青:“我姓孟,你回頭和緒章提一下,他就知道了。”
滿嫂自然也怕得罪人,再說如今這電話號碼,一般人不會知道的,能知道的必然是熟悉的,當下也就把電話號碼說給了孟硯青。
孟硯青記下來,道:“如果他回來得晚,那就先不要和他說了,免得他記掛,他最近工作太忙了。你等第二天和他提一下就行,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滿嫂忙點頭:“好,我明白。”
掛上電話後,孟硯青馬上一個電話打給了那任紅喜。
陳曉陽他媽身體不好,一直不怎麼管事,也不管他,他家裡縱著他,估計是慣壞了。
不過孟硯青知道任紅喜,這是陳曉陽的祖母,這祖母從小照顧他,能管住他。
陳家和陸家關係說不得多親近,但是十年前,她見過任紅喜,也說過幾次話,留有彼此電話號碼,按說住的都是單位分配房子,又沒像陸緒章一樣出國幾年離開,老人家電話號碼輕易不會換的。
而以陸緒章的習慣,後來那電話號碼哪怕謄抄過,也不至於特意丟掉一些聯係方式,所以她可以賭一賭,從陸家拿到電話號碼。
電話鈴聲響了幾下後,那邊果然接通了,確實是任紅喜。
孟硯青便大致講了下情況,之後道:“就在首都飯店,拿了條子找飯店要人,還叫了幾個一起陪著,有一些是頑主,都是經常打架的,麻煩你去一趟,不然這裡就得報警了,一旦報警,事情就不好說了。”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任紅喜這個人一直管著陳曉陽,陳曉陽的胡作非為自然瞞著任紅喜的,任紅喜聽了這個,起了疑心,必然趕過來。
掛了電話後,她便過去歌舞廳,卻見孫秀芹正在那裡急得焦頭爛額。
她上前問:“什麼情況了?”
孫秀芹很無奈:“現在說是要讓她們幾個出外服!”
孟硯青:“現在?那就是賴著不去呢?”
孫秀芹:“你說得簡單,哪能不去呢,人家是拿著文件的,上麵都蓋著戳子,既然文件到了,我們就得出人,不去的話,那回頭追究下來,彆人我不知道,但咱們首先就犯錯了,開除了,一輩子前途都毀了!”
孟硯青:“現在必須去?”
孫秀芹:“那可不!沒人做主,誰敢抗命不遵呢!我可不敢,這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孟硯青略沉吟了下,徑自過去舞廳,便看到有幾個人正要離開,為首那個穿著羊毛大衣戴著墨鏡,他旁邊簇擁著幾個年輕人,一看就是混混模樣,嘴裡都叼著煙。
跟在他們後頭的是趙樹靜幾個,她們幾個明顯不情願,但也沒辦法。
孟硯青徑自上前,叫住他們:“陳先生,請留步。”
她這麼一開口,那陳曉陽便有些惱,正待嗬斥,結果就看到了孟硯青。
他一看到孟硯青,那眼睛就亮了,他很有興味地問:“你是誰?這裡的服務員?叫什麼名字?
孟硯青笑道:“陳先生,雖然我們都知道你的大名,但是你來了,調我們服務員離開,能不能讓我看一下你的文件。”
陳曉陽挑眉,望著孟硯青:“膽子不小,找我要文件?”
孟硯青:“怎麼,不可以嗎?”
陳曉陽哈哈一笑:“可以,當然可以!”
說完,他給旁邊跟班一個眼色:“把文件給這位美麗的服務員小姐看看。”
那跟班聽了,忙呈出文件來給孟硯青。
孟硯青一眼掃過後,點頭:“這文件上說,要借用三位外事服務員開展對外招待服務工作?”
陳曉陽笑道:“對,三個。”
孟硯青點頭:“是不是要挑選最優秀的?”
陳曉陽好奇地看著孟硯青:“當然了,最優秀的,最漂亮的。”
孟硯青掃了一眼三位服務員,卻見她們正茫然地站在那裡,完全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她笑了下:“我難道不比她們三個優秀嗎?”
她這話一出,趙樹靜幾個瞬間望向孟硯青。
她們瞪大了眼睛。
這可不是爭優秀的時候!
這陳曉陽不是什麼好人,非要帶她們出外服,還不知道去做什麼呢!
誰不擔心呢!
結果這孟硯青卻眼巴巴跑來和她們比優秀,這是傻了嗎?
旁邊陳曉陽幾個同伴也都驚訝的看著孟硯青,這實在是長得太好看了,絕品!
陳曉陽看到這情景,瞬間笑了,他摸著下巴,打量著孟硯青:“你確實比她們幾個優秀,要不你去?”
孟硯青:“可以,那就把她們放下,我去。”
陳曉陽見此,哈哈笑了:“那可不行,我們這裡文件明確寫了,要三個,一個人肯定不夠,這樣吧,你換下來一個。”
孟硯青:“也行。”
她這麼說的時候,趙樹靜幾個神情便異樣複雜。
她們看出來了,孟硯青這是想用她自己換她們。
大家咬著唇,有些感動,又有些不敢置信。
論交情,她們和孟硯青其實關係一般,結果孟硯青卻來替換她們,這怎麼讓人相信!
大家都感動,感動之餘又有些無措,孟硯青顯然不是傻,她就是想來救她們的。
可是,換誰呢?
那陳曉陽見此,便隨便指著其中一個:“你走吧。”
那服務員一聽,自然鬆了口氣,她咬唇感激地看了眼孟硯青,猶豫。
孟硯青淡聲道:“走吧。”
那服務員差點哭了:“謝謝你!”
說完趕緊跑了。
陳曉陽笑看著孟硯青:“好顏色,好氣魄,我就欣賞有勇有謀的美人兒!既然你要去,那趕緊的,走吧!”
孟硯青自然不能跟他去,她就是來拖延時間的。
去了外麵,誰知道發生什麼事,在首都飯店,他就算再胡來,也得有個分寸,實在不行,和他拚了,鬨起來,首都飯店的安保人員也不是吃素的。
她當下笑看著陳曉陽:“陳先生你多大了?”
就她的記憶中,陳曉陽比原來的她小十歲,她記得見過這小孩,他小時候挺可愛的,沒想到長大了這熊樣。
陳曉陽大咧咧地笑道:“我二十二了。”
孟硯青:“哦,不小了,你這麼大了,那能不能告訴我,你請三個服務員要過去乾什麼?”
她這麼問,旁邊的幾個同伴都笑起來,陳曉陽也說笑著說:“就玩唄!”
孟硯青:“哦,你都會玩什麼?”
陳曉陽:“會玩什麼?”
他哈哈笑起來:“我什麼都會玩,本事大著呢,你可以慢慢體會!”
孟硯青卻道:“陳先生也是四九城說得著的公子哥了,既然愛玩,那總得玩出一個門道來,彆告訴我你悶頭瞎玩,傳出去可是要讓人看笑話的。”
旁邊大家夥看著孟硯青,全都聽得一愣一愣的,這麼好看的姑娘說話可真厲害!
陳曉陽收了笑,好奇地看著她:“那怎麼玩出一個門道?”
孟硯青:“分文玩,還是武玩,文玩的話,古玩字畫古籍家具,這些是玩一個風雅,玩一個文化,你會嗎?”
陳曉陽摸了摸下巴:“我不會。”
孟硯青繼續道:“那就武玩吧,養鷹養狗玩蛐蛐玩鴿子,你會嗎?”
陳曉陽歎了聲,笑道:“我也沒玩過這個。”
孟硯青眼神鄙薄:“你都二十二歲了,家裡有錢有閒的,你都學會什麼了?”
陳曉陽很有興味地看著她,搖頭晃腦:“抽煙喝酒打麻將,跳舞唱歌談戀愛,我的長項,怎麼樣?”
孟硯青淡聲道:“我看你這幾個愛好裡,隻有談戀愛是長項,其它都是湊數的吧?”
她鄙薄地笑了聲:“其實你根本什麼都不會,不學無術,沒有人會喜歡你,不過仗著家世出來胡混。”
陳曉陽不可思議地挑眉,看著孟硯青。
他沒見過這種女人,一點不知道害羞,仿佛天不怕地不怕。
他擰眉:“你也太小看我了,抽煙喝酒,誰能不會?”
孟硯青:“你竟然會?”
她微側首,就那麼打量著他。
陳曉陽便覺得,她那眼神,簡直仿佛在評估一斤豬肉多少錢。
他被看得喉嚨發癢,最後隻能咳了聲:“抽煙喝酒,誰不會呢!”
孟硯青:“行,那我考考你吧。”
陳曉陽擰眉:“考我?”
孟硯青頷首:“先考抽煙,再考喝酒,不合格的話,以後你陳大少爺就彆說自己是個玩家了,你就直接說,你是個色鬼,隻是想談戀愛而已,彆整那些有的沒的。”
陳曉陽:“……”
他默了一會,給氣笑了:“抽煙喝酒我還用你一個女人考嗎?”
孟硯青笑道:“也許你就是不及格呢?”
陳曉陽擺擺手:“行行行,你給大家開開眼,告訴我,什麼叫及格,行吧?”
孟硯青:“可以,你也學著點吧。”
陳曉陽:“……”
他縱橫花叢幾年了,就沒見過這種女人!
趙樹靜和寧月錦顯然都已經懵了,她們哪想到孟硯青跑到陳曉陽跟前,還能有膽子和陳曉陽來這麼一出。
一時兩個人也都是又佩服又震驚,這個時候什麼都不敢說,隻能乖乖聽著了。
當下大家也不走了,重新進去舞廳,孟硯青對陳曉陽道:“先考考你抽煙吧?”
陳曉陽笑道:“還沒有請教你名字呢?”
孟硯青:“我叫麗娜,今年三十五歲了,你們可以我麗娜阿姨。”
三十五歲?麗娜阿姨?
大家當場差點被逗樂了。
小姑娘分明隻有二十歲上下的樣子,卻自稱三十五歲,還要讓他們叫姨,這太逗了!
陳曉陽笑道:“這位麗娜阿姨,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考我們!”
孟硯青掃了一眼場上,道:“給我搬張椅子,放這兒。”
陳曉陽:……
眾小年輕:……
就沒見過這麼有氣勢的女人,仿佛人家就是天生的姑奶奶!
大家麵麵相覷後,陳曉陽命道:“還不給麗娜阿姨搬張椅子來?”
於是馬上便有人搬來了椅子。
孟硯青也不客氣,徑自坐下,坐下後,才道:“煙呢?”
陳曉陽忙給孟硯青遞上煙來。
孟硯青垂眸,在那五光十色中看著那根煙。
她會抽煙,而且還很懂一些技巧。
年少輕狂時,她和陸緒章一起學著抽煙,一起研究抽煙的技術,簡直研究到了極致,研究到極致後,兩個人就一起戒了。
抽煙是一個沒什麼技術含量的活兒,不優雅也不美,不值當他們浪費時間。
她修長的手指捏著那根煙,視線掃過全場,之後才道:“是不是覺得抽這種煙很有排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