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子的意思?”
到了這個時候,其實反而很多話不說,彼此心裡都已經明白了。
樓玟仰天笑道,“難怪前幾日元徵那小兒,將我的幾個心腹全數派出洛陽,原來早就打得這個主意!”
他笑聲裡又幾分悲愴,“我掌控了朝廷十幾年,沒想到竟然被個孩子給蒙騙過去了!”
在場的宗室都沒有說話,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快刀斬亂麻,才是正確之舉。
元澈看了一眼身後的武士,示意武士上前格殺。但齊王比武士更快,齊王徑直抽出環首刀,朝著樓玟當頭劈去。
大朝會上朝臣不能攜帶武器,入太極殿之前,還要在宮門處被搜身。搜身完畢之後,才可入殿。
所以樓玟是真的手無寸鐵。
這麼做的確是不是君子之舉,但是宮裡是天底下最不講究君子小人的地方。
當初樓玟誅殺其餘輔政的時候,也是用了哄騙的手段。誰都是小人,和君子這兩個字完全扯不上半點關係。
任城王元渝見齊王已經上前,也抽出佩刀過去。元澈一把拉住他,搖搖頭,對著身後的武士揮手。
武士們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元澈一聲令下,馬上跟著齊王上前。齊王一刀劈砍下來,樓玟下意識拿手去擋,結果手指被砍斷好幾根。有齊王在前已經首先見血,其他武士馬上跟著抽刀砍上。
元澈袖手在一旁看著。他麵上的神情無喜無悲,看著樓玟被砍翻在地。
要麼不動手,要麼就下死手。不必留什麼情分。否則打蛇不死,將來禍害到的必定是自己。
即使再叱吒風雲的人物,也隻有一條命。
元澈看著曾經不可一世的人被眾武士一擁而上,不過才幾息的功夫,就癱軟在血泊裡。他是想要求救的,但是於勉早已經把宮門全都看住。現如今宮門緊閉,內外不得交通。就算樓家人真的想要做什麼,也根本進不了宮門。而宮內的,也沒有辦法和宮外傳送消息。
元澈等地上的人都沒有動靜了,才慢慢的踱步過去,鮮血從樓玟身下蔓延。元澈看著血跡快要蔓延到靴子上的時候,抬足避開。
“將他的頭顱砍下來。”元澈的嗓音冷靜至極,“然後送入永安殿。”
元澈入殿的時候,元徵在禦座那邊坐立不安。見到元澈進來,“阿叔,如何了?”
他們所有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如果今天有任何差錯,他們做的一切都前功儘棄了。
“樓玟已經伏誅。”
元澈的話語說完,外麵已經有人捧著一個鼓囊的包袱進來。
到了禦前,把包袱打開,樓玟的人頭血淋淋的,臉上神情痛苦。
元徵看了幾眼,鼻間嗤笑,原先對皇帝也隻有表麵恭謹的人,原來也會怕刀劈斧砍。
他看向元澈,“阿叔,既然如此,那麼就照著原先定好的去做。”
元澈早已經為了此事製定了周密的計劃,樓玟一死,宮裡立即下了旨意,說樓玟意圖謀反,已經被當場誅殺,樓氏諸人一並拿下。
這幾乎是當天就下的命令,洛陽城門也全數落下,防止樓家人外逃。
幾天的功夫,原本還高高在上,甚至還在侍中的府裡大吵大鬨的樓家人,全都從雲端裡掉了下來,落到了塵埃裡。
樓家人全數被抓起來之後,宮裡下了廢後的旨意。
都已經處理了樓家,沒有理由還留著樓家的女兒還坐在皇後的寶座上。
元徵在殿內讓宗正前去收繳皇後印綬,又派去了廷尉。
“廢後無德,讓她以憂死吧。”
元徵道。
宮廷之中,以憂死,往往是秘密處死。
元徵對樓妙儀厭惡至極,已經到了哪怕留她苟延殘喘,都已經容忍不下。
過了小半個時辰,廷尉回來複命,說是廢後已死。
送廢後上路不是個輕鬆活,他們到長秋殿的時候,要皇後詹事把皇後印綬給拿出來。結果廢後跑出來,從詹事的手裡把皇後印綬給奪走。死死揣在懷裡,不肯給人。宗正讓左右兩邊的宮人上前去搶,宮人們都搶不過善於騎射的廢後,反而有幾個還被踹的吐血。
最後是上了中官。反正廢後詔書已下,局麵已定。廢後若是體麵,那就給她體麵。若是不肯體麵,那便是動手了。
等到皇後印綬收繳上去,奉上毒酒。廢後死活不肯喝,嘴裡說的都是她父親是被人陷害的,她要親自麵見天子。
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麵見天子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樓家已倒,天子對廢後已經沒有半點情誼。他們這些奉命行事的,自然也不會再有所避諱。
幾個中官把廢後拉住,強行把毒酒灌了下去。
廢後也是倔驢一樣的性子,都這樣了,還想著挖嗓子眼,把毒酒給吐出來。
還是廷尉叫人把她手腳按住才算了結。
“樓庶人的身後事,還請陛下示下。”
元徵麵上浮現古怪的笑,“身後事如何,你們自己看著辦,還用朕來告訴你們麼?”
他這話一出,麵前的人連忙口裡告罪跪下。
樓妙儀的屍首隨便拿一口薄木棺材裝了,拉出宮,尋了個地方一埋了事。
其餘嫉恨樓玟已久的宗室們,也在裡頭攪和,借著這個機會,好把昔日樓家對自己的那筆賬給好好算一算。
這一切對於遠在長安的明棠來說,統統隻是家書上的寥寥數語。
明棠看完元澈寫給她的家書,捂住胸口,對上兩眼期待的元治,“這可太嚇人了。幸好我們都已經從洛陽出來,要不然都得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