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她驀地反應過來:“那你剛才......”
“什麼剛才?”
對上少年興致盎然的眼眸,夏清讓吃癟地將話咽了回去。
騷不過,好氣!
誰要跟你做鴛鴦啊!
更氣的是,吃著吃著,她發現這個之前從頭到腳一直表現得分外嫌棄火鍋的人,居然比她吃得還歡......?
這是第幾勺牛百葉了?
夏清讓幽幽控訴:“你不是嫌油膩嗎,我怎麼看你吃得挺開心的。”
“嗯?”止歧歪頭瞧她一眼,駕輕就熟地撈起燙到點的牛百葉,放進碗裡,“這家味道確實不錯,勉強過關。”
夏清讓一直盯著他的手部動作,見狀,連忙也跟著撈起自己眼前那勺,蘸料開吃。
爽脆鮮香!
看他吃得那麼香,偷摸摸跟著燙了一次,沒想到真的不會燙老。
談斯歧將她的小動作看來眼裡,無聲勾唇,沒有戳破。
等她吃完這勺牛百葉,才啟唇解釋道:“其實我說的油膩,是火鍋店內的桌椅讓我感覺油膩,不是指火鍋本身。”
“火鍋本身的話,我還挺喜歡的。”
夏清讓:“......”
行吧,是該看出來了,怪不得您老掐點燙菜的姿勢這麼嫻熟。
她今天打定主意要在止歧身上找回場子。
一番研究下來,終於發現一個可以攻破的地方:他不吃豬腦!
她特地點了兩塊,但他一點動的想法都沒有。
夏清讓試探著將燙好的一塊豬腦,想了想,還是分成半份,一半放到自己碗中,另一半撈放到止歧碗中,嘿嘿笑了聲:“歧老板,彆客氣,火鍋我還是請得起你的。”
止歧臉色明顯黑了一下。
倏然又對她笑起來,施施然燙了幾根蓬蒿,放到她碗裡:“禮尚往來,夏老板。”
“......”好煩這人!
她隻誤夾了一次,就再也沒吃過蓬蒿,居然被他發現了!
夏清讓瞪他一眼,拿起筷子,準備忍著味兒,就算兩敗俱傷也要讓他吃癟一次。
幾根蓬蒿換半塊豬腦,她賺!
忽地,另一雙筷子伸到她碗裡來。
“算了,夏老板今天請客辛苦,還是不勉強你了。”
止歧用公筷夾走了她碗中的蓬蒿,放置垃圾碟。
“唉?”夏清讓微愣,眼睫顫動,不可思議盯著他瞧。
止歧已經換回自己的筷子,慢條斯理吃起豬腦。
他眉頭都沒皺一下,夏清讓開始懷疑人生:“......該不會,豬腦其實你也喜歡吧?”
“不喜歡。”止歧直白否認。
吃完最後一口豬腦,優雅地拿紙巾擦拭嘴角,又端起裝有酸梅汁的水杯。
夏清讓盯著他上下滑動的喉結,一連喝了三口飲料,看樣子確實很討厭。
他的脾氣,也不像是那種會勉強自己的人,應該是冷臉換個蘸料碟才對。
這種狀況外的事,倒讓夏清讓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真那麼討厭也用不著......”
“這不是看你氣了一天麼,”少年放下水杯,潤出豔色的紅唇勾勒一抹笑弧,“總得讓讓你。”
“萬一氣跑了我不好找人。”
怔忪間,周遭所有的嘈雜都離她遠去,隻有少年清越動聽的嗓音鑽入耳中,漫著股懶懶的笑意。
無端從工作事宜中,聽出一種她很重要的錯覺。
“那你一開始彆氣我不就好了......”女生低垂著頭小聲嘀咕,聲音有些發悶。
談斯歧聽出點不對勁,收了逗弄的心思,緩聲道:“怎麼了?”
“沒。”夏清讓低頭不看他。
想埋怨,又不知道自己突如其來的矯情勁是怎麼回事。
怎麼可以說是“讓著她”呢,一直以來不都是她讓著彆人嗎?
怎麼可以在她十幾年來當慣了長姐,習慣了要變成熟穩重後,有人輕描淡寫地說,要“讓讓她”?
今晚報複來報複去的行為也好幼稚,一點都不像她。
夏清讓壓抑著眼底的澀意,她覺得是火鍋蒸騰的熱氣熏紅了她的眼。
“我去趟衛生間。”止歧溫和道了聲,起身離開。
夏清讓點頭不說話。
等他一走遠,飛快抬眸抽紙巾,仔細擦了擦眼角,又吸吸鼻子,調整好狀態。
呼,好險。
比幼稚更丟臉的是在吃火鍋的時候哭鼻子!
那更丟臉,多煞風景啊!
談斯歧站在遠處,隔著幾張熙攘喧嘩,熱鬨非凡的五人大桌,沉默地將少女的掩飾儘收眼底。
女生張望了會,見他沒回,又打開手機鏡頭整理儀容。
像慌忙藏東西的小鬆鼠,警覺又機靈地要把馬腳收好。
心緒這種東西又怎麼能說收就收,邊撿邊掉罷了。
少年狹長的眸慵懶眯起,忽地染上幾星難得的躁意。
他想起之前關於她“是不是對談斯歧有意見”的話題,她隱晦解釋,對談斯歧沒意見,隻因為談斯歧是男主之一,看他打敗男主很有成就感。
她大概未曾察覺,這種不經意流露的敵對狀態,就已經是不喜。
她對男主這種身份似乎很忌憚。
雖然最開始是陰差陽錯的誤會,不是有意隱瞞,他在學校也沒有刻意避開她。
但他常待的,類似圖書館和宿舍樓50層的場景,就像她不曾開辟的副本地圖一樣,兩人奇跡般一直沒有碰上。
談斯歧摩挲著指尖銀戒,忽然就想明牌了。
或許應該再等等,等時間把彼此的好感推進,他也一直是惡劣而無所顧忌的人。
可無知狀態下滋生出的好感太脆弱,時間越推移,塌陷時也越容易成為災難。
他不要這種。
他要她能接納完整的他。
手機一震,進來幾條消息。
話癆:歧歧歧,學校那個黑板報活動,我聽說俠俠被莊映雪拉去參加混學分了!
話癆:我也想參加,但是我不會出板報啊!
話癆:你畫畫好,來幫幫我唄!
話癆:算了算了,你忙的話我去找阿瀾,反正一定要湊成四人小隊!
歧:嗯。
歧: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