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原來她曾有過同伴,但是……(1 / 2)

銀蛛 匹薩娘子 7807 字 6個月前

是從什麼時候起, 她再也沒有睡過一個整覺?

宗相宜最怕的就是夜晚,哪怕已經二十歲了,她依然不敢在全黑的房間裡入睡。

一串一串的小夜燈掛滿小小的出租屋, 昏黃溫暖的燈光, 灑滿不足二十平的小房間。

這些微弱而溫暖的小夜燈, 是她人生中能夠抓住的所有光亮。

那天晚上, 她以為和高山遙睡在一起,終於能夠安心閉眼。但實際上,她還是被噩夢驚醒了數次。

高山遙也並不是她的救贖。

原來,她一直賴以為生的, 隻是自己懦弱的幻想。

考上大學後, 她終於逃離了川縣的人和事。

但身體離開了,川縣那些人的靈魂,卻好像永遠附著在了她的身上。

在學校裡, 為了一門成績能夠獲得優異, 她勾引已婚的教授和她談戀愛;為了當選學生會主席,她散播女競爭對手的黃色謠言。

出社會後, 她憑借光鮮亮麗的履曆, 進入一家主打國際貿易的跨國公司。

為了成為公司裡的金牌銷售, 她徹夜不眠地加班,積極地學習著幾個主要語種,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翻著每個客戶的資料, 記錄下對方的生日和喜好,準時送上節日祝福,但這還不夠——還遠遠不夠!

她要成為人上人,她恐懼那雙陰暗中隨時都可能伸出的魔爪再次將她拖入深淵!

當發現她所付出的那些常規努力,已經不足以在人群中脫穎而出後, 她又回到了習慣的道路上來。

她穿著性感的短裙出入各種酒桌,畫著鮮豔的紅唇,在男人們的哄笑聲中,直接將分酒器裡的白酒一飲而儘。

她伏在馬桶上嘔吐,直到吐出黃色的膽汁。

她和還裝著嘔吐物的馬桶依偎在一起,蜷縮成小小的蝦米,捂著嘴無聲地呐喊,嘶吼,鹹澀的眼淚不住流入口中。

歡聲笑語,還在衛生間門外上演。

他們在打賭,今晚誰能帶她回家。

那隻青蘋果味的棒棒糖,時至今日,還留在她的身體裡。

她拚儘力氣想要改頭換麵,甚至不惜背上巨額貸款將自己整成完全陌生的樣子。

可到頭來,她還是那個臉頰上帶有紅團,穿著一雙破洞花襪子,雙手在身前絞來絞去的小女孩。

她多想改變。

可是天一亮,她又被打回原形。

每天下班,帶著疲憊的身體搭乘最後一班公交回家時,她都會倚在車玻璃上,迷茫地看著窗外。

大城市裡的夜景很美,很美,美到她總是熱淚盈眶,失去言語。

她隻能拚儘力氣去活,用鮮血淋漓的身體去撞開沉重的人生之門,才能片刻地擁有這燈火璀璨的美麗。

一直以來,她都是孤身奮戰。

沒有同伴,沒有援軍。

她踉踉蹌蹌地往前走,尋找著一個可以寄托破碎心靈的地方。

一開始,並不是高山遙。

她第一次見到解揚,少年穿著乾淨齊整的一身,和剛從收費辦公室裡失魂落魄走出來的她撞了個滿懷。

她原本就拿得力不從心的書本和票據散落了一地。

她根本就沒有去看他,直接蹲了下來,慢慢地撿拾自己的尊嚴。

“對不起,你還好嗎?”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扶著她站了起來。

少年溫柔而關切的麵容映入她麻木的雙眼。

“你站著彆動,我來幫你。”

他微微一笑,彎下腰撿起地上散落的書本和單據。

宗相宜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少年的背影。

這是人生中,第一次,她聽見有人對她說——

對不起。

她的眼淚在那一刻奪眶而出。

少年見她哭了,一時手腳無措,連連道歉。

“沒事……沒事……”她搖著頭說。

後來,少年把她帶到教學樓外的長凳上坐下,遞給她紙巾,又買了一瓶礦泉水給她。

大概是看出她有難言的傷心,少年並未多問,隻是在一旁默默地陪著她,等待她情緒平複。

她終於止了哭泣,要把買礦泉水的錢還給他。

少年擺手拒絕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但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你隨時可以來找我。”他說,“我叫解揚,和你一樣,都在高一4班——剛剛撿學生證時看見的。”

他朝她揮了揮手,轉身跑向遠處一個正在等他的長發女孩。

清晨的陽光照在長椅背後的灌木叢上,一顆顆露珠晶瑩閃亮。

每一顆露珠上,都映著她傻傻愣愣的臉。

解,揚。

她輕輕碾磨這個名字,一直封閉的內心好像裂開了一條細微的裂口。

她崇拜強者,因為強者如果願意,就能拯救她。

一開始,她眼中的強者是解揚。

從比她出生的地方更加貧困的小山村裡走出,哪怕每次花在路上的時間要四個小時,他的成績依然比所有人都要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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