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 75 章 【洗劫寶庫】(2 / 2)

盛唐小女官 春溪笛曉 6475 字 3個月前

李儼這麼小心謹慎,源自於在“夢中”見過三叔李亨的遭遇。

“夢中”他父親李瑛被冤殺,他三叔李亨雖然因為“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名義被立為太子,日子卻很不好過。

李亨當時與他父親李瑛一樣不是李林甫支持的太子人選,明裡暗裡地遭到為難。

李隆基不僅沒有幫忙,還時不時關心李亨的妻妾人選,生怕東宮擁有強勢的外家當助力,以至於李亨在他的示意不得不接連把自己的太子妃和太子良娣休棄。

當太子的兩次與為自己生兒育女過的女人離婚,也算是古來未有的異事。

如今看來,他父親李瑛能一直待在東宮,何嘗不是因為他們其實“一無所有”,隻有朝中那些儒臣的支持。

要知道他祖母趙麗妃可是歌姬出身,他母親也不過是太常少卿之女,東宮的外祖家根本沒有什麼可用的人。

這是極讓人放心的。

李儼思慮重重地跟隨李隆基踏上城牆複道回宮,麵上卻不能顯出半分心事。許是這樣的日子過久了,李儼在他父親以及祖父麵前笑起來越發從容了,氣度與姿儀倒是頗為不凡。

李隆基對李儼這個皇孫也非常滿意,祖孫幾人說說笑笑地相攜回宮。

三娘騎著馬兒回到城東,不辭辛苦地往賀知章和鐘紹京他們家跑,給他們送自己從曲江池畔帶回來的杏花。

賀知章今年開始越發不愛去秘書省當值了,隻每日在坊間溜達溜達,徹底坐實了他“秘書外監”的調侃。

見三娘才結束曲江宴就跑來尋自己,說是她這得花枝每個人都要有,賀知章搖著頭笑道:“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戴什麼花?”

三娘道:“您喝酒的時候要是能想起自己的年紀,我與賀七他們可就放心多了。”

一提到喝酒,賀知章頓時換了副麵孔:“我才八十出頭,哪裡老了?少說還能多喝二十年。”

賀知章今年已經快八十四歲了,哪怕是回了老家,那也是縣令每個月要定期上門慰問的高壽老人。隻不過彆的他都可以聽太醫的話,唯獨酒是戒不了的。

三娘便笑吟吟地把杏花給賀知章戴上,誇道:“您一點都不老!”

她給賀知章送過花枝了,又馬不停蹄地去找鐘紹京,給鐘紹京也戴上自己親自折的杏花。

鐘紹京嘴上說著不稀罕,實際上叫人取了好墨好硯當她高中的贈禮,還捎帶了好幾卷名家真跡,遠到二王,近到褚遂良、歐陽詢,無所不有!

三娘很有種自己是來人家越國公府洗劫寶庫的錯覺。

“以後我再過來,您家裡人會不會把我關在門外?”

三娘忍不住提出疑問。

她隻是帶了自己折的花枝過來,哪有這樣大搖大擺掃蕩走一堆寶貝的?!

誰聽了不覺得她實在太過分了!

鐘紹京對外人毒舌得很,對自己人也沒好到哪裡去,聞言冷笑道:“我自己的東西愛給誰給誰,他們要是不樂意的話且去考個狀元給我看看。”

三娘與鐘紹京也算是許多年的忘年交了,深知鐘紹京是什麼興趣。

她聽鐘紹京這麼說便沒再推辭,開開心心抱著一堆憑空得來的寶貝溜達回家。

回到家自然又挨了她親娘一通教訓,讓她把東西列個單子方便以後回禮。

三娘仔細清點了一番,才發現那堆名家真跡裡麵還混入了鐘紹京自己寫的《靈飛經》。

估摸著是鐘紹京想送她又不想明說,才混在這麼多名家真跡裡麵給她。

三娘單獨把這卷《靈飛經》挑了出來,準備接下來認真學習鐘紹京的小楷。

她初學時賀知章便說過剛入門的人不適合學鐘紹京的字,如今她習字將近十年,應當算是跨過門檻了,可以試著揣摩鐘紹京那於細微處能顯出無窮變化來的筆法。

以鐘紹京的家底,能稀罕她什麼回禮呢?她要是能練出點模樣來,興許還能讓他老人家高興高興!

想到賀知章和鐘紹京的年紀,三娘心中不免又有些難過起來。

即便賀知章說自己還能再喝二十年酒,可誰都知道人年紀一上來,身體便一天不如一天,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

賀知章和鐘紹京同齡,賀知章老了,鐘紹京也老了,很難再像現在這樣看著她慢慢長大。

三娘頓時不再去想白日裡的歡飲,靜下心來研習鐘紹京贈她的《靈飛經》。

於新科進士而言,接下來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宴飲,不停地寫詩、不停地應酬。

饒是大夥都提前做了許多準備,一個兩個也都自詡是才高八鬥的存在,這麼一通連軸轉下來還是有些吃不消。倒是三娘玩的時候玩得挺儘興,回家以後又能夠潛心習字,竟一點都不覺得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