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apter28 諸事不宜(1 / 2)

春日戒 勖力 11554 字 3個月前

周乘既爺爺這一房獨他一個。老兩口各自陣營事業, 隻要了一個孩子。

到了周景明這一輩, 公職人員更是要響應遵循國家政策。

老爺子其實很看重子嗣,也無比督促後輩讀書向上。叔伯兄弟裡,唯獨一個侄女輩家境差些,周家這頭才幾番遊說, 把小丫頭接到市裡來讀書上學。

和兒子景明一道進出, 久而久之,外頭不通曉的, 隻當周家還有個姑娘。

也正因為周家這頭的父蔭,姑姑才認識了江南這頭的蘇家。

開頭總是千般恩愛萬般好。蘇振南與妻子育有一女一子,與Y城周家聯係比他那頭正經的嶽丈還勤繁。

得了周家這頭的助力, 他蘇振南的生意也順風順水一番。

老二七歲那年, 往常舊例,去Y城過暑假。

昊辰和乘既一般大, 年年放大假碰在一處難舍難分。

周家這裡兩棟住處,老爺子和老太太住得更是好幾十年的老洋房。按理, 彆說兩個孩子, 七八個孩子也養得下。

偏那年,昊昊鄉下正經的外公外婆來周家送些解暑氣的瓜果, 人家實根上的外孫子要接到鄉下去過幾天。周家這頭不能說什麼, 蘇家那頭也允許了的。

加上周景明因公負傷, 在醫院躺了好幾個月。繆春香一心撲在醫院和丈夫兩頭, 也無閒暇心顧料到兩個孩子。全由公婆作主讓兩個孩子一起去。

包頭包尾,在鄉下就待了一個星期。某天夜晚, 周家這頭接到消息,說是孩子丟了。

那天起,被接回的乘既整個暑假到國慶, 好幾個月沒出門。

小小年紀,門口有個風吹草動,立馬奔出來:是不是昊昊回來了?!

早慧的乘既甚至膝行著求爺爺及父親,不可能的,爺爺您和爸爸不可能沒能力把昊昊找出來的!

蘇家那頭也在失子的痛心裡,翻臉無情起來。當著老爺子的麵要拖乘既出來,質問老爺子,倘若今天是你的獨孫沒了,你們還會不會說這些輕飄飄的話。

老爺子躺在藤椅上,清官也難斷家務事。便要子媳把乘既交出來,今天如果能夠一命填一命,或者你們把乘既刮下塊肉下來,昊昊能回來。我頭一個拍板同意。

姑姑在邊上哭成個淚人,撲過來一把捫住乘既,問他昊昊到底在哪裡。

你們一起下的河呀。

是的,那幾天鄉下的孩子天天下河。也有人在河岸上看著,昊昊一時要上岸去拿什麼。乘既一個人在河裡。岸邊孩子的外公和人聊著天沒跟著去……

繆春香護子心切,罵他們這些大人臉一抹個個想推卸責任,便來盤剝她的兒子。

一時間,家裡對簿公堂。

那條大通河,周家老爺子甚至違規糾集了打撈隊、警力,三天三夜地毯式,都活不見人死不見……

自此,周家和江南蘇家這頭斷了聯係好些年。直到幾年後,蘇振南提出離婚再娶,理由僅僅是家族壓力大,蘇家需要一個男孫。

姑姑沒有回Y城去,一是怕觸景傷情;二是她說昊昊一向機靈,他萬一記得自己的家,自己跑回來。

頭幾年,心裡的舊事淡忘了些,才答應陪女兒出去住幾年。

蘇家那頭,礙於長女還在蘇家,姑姑始終沒有撕破臉。

這些年,周景明代替父母依舊和堂妹紅白事都互通,小妹這頭有任何要開口幫忙的,周家也全當幺女打點妥帖。

連同蘇振南的幾發委婉人脈背書,周景明也都是看在尋不到的昊昊份上,能幫便幫點。

但周家老爺子全不肯蘇家再登門了。說這種畏威不懷德,背棄發妻的主,不宜深交。

蘇振南比周景明還大好幾歲。所以,他和原配離婚後,幾發遇到乘既,後者都隻論伯伯輩了。

周乘既來江南公乾,蘇振南是曉得的。但曉得歸曉得,周家決意不來往卻也是明麵上的。

老蘇如今嬌妻相伴,老來子也才上大學,事業嘛也穩固了。再想錦上添花也怕是不容易了。人向來如此,逆境裡容易齟齬分割,順暢過來,好像也沒多大事了。

他今日得空出來約朋友談事,沒成想遇到了這位侄兒。

周乘既論品相、定性更像他爺爺的多。父親反倒是稍稍戾氣些。這位小老兒,你想從他臉上刮點東西下來,還挺難。

老蘇問候他這一程過來,還順當?

周乘既撤開與之相握的手,回言還算順利。

又說得姑姑和蘇媛照顧,這一向也住在她們那裡。

老蘇豈能聽不出這話裡的親疏有彆。要說昊辰的事,道理誰不會說,意外是真,他失去一個兒子也是真。憑什麼他們周家的兒子能好端端風光無限地站在這裡。

這樣得兩代父輩庇護的公子哥,怎麼論,路都不會多坎坷。饒是他自個兒出來摸爬滾打,貼在周姓之下的助力,始終撇也撇不掉的。這就是運也是命。

而他的昊辰沒這個命了。

想到這,老蘇又覺得從周家取多少都是應該的。

這麼多年,周乘既都有管顧著姑姑。姑姑生日,哪怕不在國內了,他也會認真給蘇媛發紅包,請蘇媛幫他準備一束康乃馨及生日蛋糕。

偶爾姑侄通到話,上了年紀的人總歸愛嘮叨些婚嫁的事,怪乘既事業心太重了,這麼多年就談了一個對象。你額曉得外頭怎麼說你哦,你爸媽沒告訴你罷了。人家都怕你有什麼毛病呢,不然這麼多年都不談女朋友的。

周乘既對父母沒多少耐性,難得對姑姑的話都有問必答。他扮作玩笑口吻,多掙點錢我才有能力供你們到老啊。

姑姑一時淌眼淚了,說她都放下了。明顯乘既沒有,他這麼多年一直耿耿於懷,也許那天他不叫著去下河,昊辰就不會丟。

今日、老蘇碰麵到了,說邀乘既中午一道吃飯。

周乘既婉拒了,說和朋友約好的玩一陣,他下午還有工作安排。

直到周乘既的這位前姑父去了好久,他再把這一程舊事故轉述給曲開顏聽,外頭已經正午烈曬了。

曲開顏聽完,許久沒有出聲。她不會安慰人,她自己都是個矛盾彆扭滿身反骨瘡疤的主,哪裡學得會那些冠冕堂皇的淑女話。

啞巴了半天,她才想起之前……“所以那天你幫我和賀衝兒,是真的以為有人拐賣孩子了?”

周乘既的座椅位置,已經遮不住任何暴曬了。

“起初以為是。看清是你,就知道不是了。”

“怎麼我就不是了?”她和他說話,也是打岔。

“灰姑娘的姐姐頂多打打嘴仗,還不至於拐賣兒童。”

“是的了。我這個人最討厭孩子了,吵嘛吵死了。你不知道,疏桐生賀衝兒還是我陪產的,她不知道怎麼想的不要賀文易進去,害我嚇死了。女人真可憐,這世上還有比生孩子更痛苦的事嗎?”

曲開顏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話題,周乘既有另外答案,“有。流產。”

她又忘了,他們家兩個婦產主任呢。

周乘既告訴她,他從小耳提麵命的一個家教便是,哪天你敢讓人家女孩子懷孕還流產,就不要進周家的門。

周乘既的奶奶嫁給丈夫前是信佛的,後來為了丈夫的事業,自己也入黨了。封建迷信這套算是擱置了,但家裡兩代從事婦產科工作的,奶奶告訴乘既,你知道流產是怎樣的程序,還糊塗犯這樣的錯,我真的會對你失望的。咱們周家,一不準出作奸犯科,二不準出背信棄義。

曲開顏聽到這,由衷相信周乘既說的,他們家女人說了算。

從咖啡店這裡無功而返,兩個人一齊去取車的路上,良久,曲開顏才局外人地安慰他,“你姑姑家表弟,是意外。”

身邊人沒有回應。

她便喊了他一聲,“周乘既。”

“嗯。”

“我是說意外,你不該……”

“中午吃什麼?”他問她。

兩個人,四目相對。

曲開顏傲嬌,怪他,“我和你出來,你一天三頓問吃什麼。”

周乘既抱歉,“恐怕問不到你三頓。”他下午四點半左右就得走了,那頭有品牌方代表飛過來,晚上落地,有一頓應酬酒。

曲開顏活這麼大,頭一回遇到這樣的追求者。錯了,人家好像也沒追她。總之,沒有一個男人像他這樣的,人家比他有錢的多了去了,也都會安排得花前月下。

情話,鮮花,大餐。然後順理成章地滾到床上去了。

就他,就你周乘既。你連一天滿打滿算的時間都沒有給我。

好在還有點自知之明。看到曲開顏沉默了會兒,他即刻道歉了,“這個項目忙完會清閒一段時間。”

關我什麼事。曲小姐心裡朝他翻白眼。

“你想吃什麼?”他再垂眸問她。

“吃什麼都可以?”大小姐挑眉。

侍衛的職責就是服從。“嗯,隻要能允許端上桌的。”

“你不愛吃什麼?不能吃什麼?”

周乘既當她問他忌口呢,“我還好。什麼都可以吃點。內臟吧,臟器不怎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