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Chapter65 金子心(2 / 2)

春日戒 勖力 27020 字 3個月前

除了避無可避的應酬,曲鬆年要攜伴出席,他才會帶太太參加。

外人眼裡的曲鬆年夫婦,神仙眷侶、郎才女貌。曲同讀者圈更是盛傳曲老師一十四孝寵妻愛女,謫仙一般的人物。

他的散文集關於妻女的,字裡行間滿滿溫柔小意。

隻有薑秧穗自己知道,她很多時候對著丈夫,比對著老師、兄長、父親還要局促。甚至過夫妻生活都得匹配著丈夫的時間與心情。

偶爾,秧秧表示她不太舒服,不太想。

曲鬆年溫柔耐性地哄兩聲,然而,他執意要進的時候,才發現她一點沒有濕,那一刻,隻有關上門來的夫妻才若即若離地明白點什麼。

薑秧穗有好幾次這樣生澀的體驗。她全不是自己的心意了,隻是身體本能地被不依不饒地磨合之下,勉強且煎熬。

偶爾她想試著調劑地去找他時,曲鬆年又喜怒無常的脾氣,永遠沒完沒了的電話,沒完沒了地讀書,寫作。

顏顏幼兒園畢業的時候,本該參加畢業典禮彙報演出的。

薑秧穗陪著女兒練了前前後後有兩個月,結果那天顏顏起高燒了。

曲鬆年去P城參加一個讀書會節目錄製。薑秧穗一個人抱著女兒去兒童醫院看急診。

這麼多年後,薑秧穗既然願意和女兒袒露,就不怕自白點什麼,她說陳適逢是故意的,故意給她打電話,原本想好的措辭是說不小心按到了。

那天無巧不成書,薑秧穗請隔壁一個媽媽稍微幫她看兩分鐘,她去趟廁所,省得拖孩子打點滴的手一起動了。

電話是顏顏接的,她告訴了陳叔叔,她和媽媽在哪裡。

沒多久,陳適逢真得趕過來了。

就是那時候陳適逢動了讓他們夫妻離婚的念頭。

因為他看在眼裡,薑秧穗的生活過得風雨如晦。

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所以他根本不怕曲鬆年知道。哪怕老曲來接老婆孩子,陳適逢甚至旁觀者說教口吻,怪鬆年不該這樣,處處都要老婆一個人,光我看到就好幾次了。我看她瘦得連孩子都抱不動,這就是你做丈夫的失職了。

陳適逢說這話時,臂彎裡還替薑秧穗抱著顏顏。曲鬆年徑直從陳適逢手裡接過孩子,也來牽妻子的手。

到家後,曲鬆年一言不發。

之後幾天顏顏的吊針都是曲鬆年請社區醫生上門來掛的。

連同薑秧穗,曲鬆年也跟保姆說,秧秧這兩天累著了,看著她,在家歇一陣。

沒多久,薑秧穗發現自己月經沒來,測了下,懷孕了。

她把這個消息告訴曲鬆年的時候,他再冷靜不過的口吻,絲毫欣喜沒有。

隔了一夜,跟她說,不要了吧。秧秧。

薑秧穗那一刻看丈夫眼裡是沒有光的,甚至陰鷙的。她有點不明白,他們這個家庭,又不是養不起孩子,而且,捫心而論,她因為陳適逢那件事,始終有點解釋不清的羞愧,她想試著彌補兩個人的感情,她覺得這個孩子是個契機。且顏顏也六歲了。她能騰出精力顧第一個孩子。

曲鬆年無視妻子一番話,執意口吻,要她還是弄掉吧。

為什麼?薑秧穗問他。

曲鬆年不答。

終究夫妻倆那點不信任乃至猜疑感作祟了,她問他,你是不是在懷疑我?

曲鬆年陰鬱地看著她,仿佛等著她自投羅網。

秧秧在曲同麵前,永遠是孩子氣的。於是,她徑直說了,你懷疑這個孩子不是你的?

那一刻,曲鬆年的沉默像黑夜的海平麵,隻有真正在海麵上乘風破浪過的人,才明白黑夜的海麵有多可怖,一般的那些照明探過去,壓根看不到波瀾壯闊的黑夜上,邊際在哪裡。

良久,曲鬆年對妻子失望且訓斥的口吻,“秧秧,你是跑神了嗎?”

薑秧穗即刻反駁,她沒有。

偏偏是這下意識,讓他們夫妻倆如履薄冰起來。因為她聽懂了他的話。

就是這麼溫文爾雅的曲同曲老師,他踱步過來,勾起妻子的臉,端詳卻十成冷漠,“嗯,不怪你。怪陳適逢,他膽敢覬覦彆人的妻子,混賬東西!”

薑秧穗是做好了要把老一生下來的準備的。她氣得發抖,說孩子生下來,你總該明白我是不是清白的!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曲鬆年不知從哪弄來藥物流產前居家吃的米非司酮,薑秧穗在不知情之下,服用了三天。

沒等到正式去醫院,她已經出血了。

老一自然沒有保住。這個事情之後,薑秧穗痛心疾首地跟家裡求助,她想和曲鬆年離婚。

因為他不相信我,因為他親手打掉了我們的孩子。

可是薑家人過來,了解事情始末後,家裡齊上陣地勸秧秧,這裡頭也有你的不好,你一個結婚有了孩子的人,為什麼會同陳適逢來往?

薑秧穗滿口辯駁,她沒有。

薑柏亭那裡又跟小妹轉述他和鬆年聊過的情況,因為曲鬆年承認他近來情緒壓力大,服用了些處方藥,這個孩子儘量還是不能要。

薑秧穗在醫院裡歇斯底裡,她怪家人沒一個真正設身處地替她著想的。我說我過得不開心,你們永遠說我任性。我就是不懂,他為什麼每次隻有我父親我兄長出麵,他才能低頭,才能說些我不知道的事。

我明明才是他最親近的人!

沒多久,曲鬆年帶著女兒來看她。薑秧穗心死了一半,可是顏顏穿著她剛買的綠裙子,問媽媽,你好些了嗎?

媽媽,你還疼不疼啊?

那時候的開顏其實已經記事了。可是她隻以為媽媽是生病了,和她一樣打點滴就能好的。

每天陪媽媽到下午五點,她再回去。把她舍不得吃的零食全攢著塞在媽媽被子裡。

薑秧穗等到女兒走後,掩麵哭了好久。

曲鬆年這才放下手裡的工作,殷殷切切陪護了妻子幾個晚上。

等薑秧穗情緒穩定了些,也把那離婚的念頭為了孩子又打消了些。她才問他,你到底在服用什麼藥?

曲鬆年這才告訴妻子,是一些精神鎮靜的。她問他看得哪個醫生,曲鬆年又推脫著說不妨事了。

之後薑秧穗局外人再回憶起來,不,他那時候依舊沒和她說實話,他可能那時候就在吸食那些了。才堅定地沒肯要第一個孩子。他很清楚那是他的孩子。

顏顏上小學後,薑秧穗就徹底辭去工作了。

那幾年她真得深居簡出般地生活,偶爾陪老曲出來應酬,外人對她的印象都是冷淡再冷淡。

她即便快要到三十歲了,依舊一副天真的、不食煙火氣。

一日,她陪著老曲會老朋友,酒局上,曲鬆年無比嗬護妻子,對麵的陳適逢卻冷笑不已。

那晚,他把她拖進一個無人包廂裡。逼著她看看鏡中的自己,眼裡哪裡有半點神仙眷侶夫妻的影子啊。

你們倆騙鬼呢。

薑秧穗想掙脫掉這個男人。因為他有病,每次見到他準沒好事。

陳適逢承認,他是有病,總好過你每回見到我都跟躲鬼似的。我就這麼可怕嗎?

你從來不敢看我的眼睛。

薑秧穗打了他一巴掌。嚴陣叫他閉嘴,也不要碰到她。

陳適逢快哉極了,他說最好扇得再重些,這樣我就可以帶著你的指印去問問曲鬆年,你老婆為什麼脾氣這麼大!

薑秧穗羞憤到肩膀直發抖,她問他,你到底想乾嘛!

我想你承認你過得不好。我想你彆受他擺布。秧秧,你最好彆讓我逮到他什麼錯處,否則,我一定叫他身敗名裂。就憑他敢那樣邪門歪道弄掉自己的孩子。

陳適逢這個年紀在圈子裡沒有結婚,他在江南這頭投產的實業更是行業翹楚,實屬迷一般的一世祖。他端自一身西裝革履,欺身幾步朝她來,把她逼退到牆角,他說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歡極了,可惜,你沒能把自己照顧好,你嫁得人他也是。

明明他什麼都沒做,薑秧穗徑直推開他,一記力道,等曲鬆年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光景就是苟且的人撇清地分開而已。

薑秧穗第三次提離婚就是這次回去的爭吵,她賣力自白她什麼都沒做。

他如何把我拖進那房間,就好比你現在不肯我離開臥房一樣。

曲鬆年卻不管這些,問秧秧,“你喜歡他嗎?”

“我問你,是不是對他有點動心了?”身高差的兩個人,男人能輕易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起來。

“畢竟他對你一而再再而三,勢在必得得很。你還不知道陳適逢的脾氣吧,難得,他能對一個女人留情這麼久,僅僅因為沒得手吧?啊!”

之後的行徑,曲鬆年像瘋魔了一般,也像男人的圈地占有欲。

更好像他這樣折磨她,就昭示著他陳適逢輸了。

這種聲嘶肉搏的痛楚裡,曲鬆年問妻子,是不是有點喜歡陳適逢了。

儼然一具豔麗的屍體的人冷冷答複他,我喜不喜歡他我不知道,我這一刻厭惡你是事實。

滿意了吧!

事後,薑秧穗蜷縮著被撕裂的疼痛,堅定地跟曲鬆年提離婚。

床邊的人,再冷眼不過了,“好,去告訴你女兒,你愛上陳適逢了。看看她同不同意。”

“還是我現在就去。”

曲鬆年說著就一副奪門要去女兒房間的架勢。

薑秧穗嚇得從床上跨下來,幾乎膝行一般地拖住他,求他不要嚇著孩子。

那時候,她已經直覺老曲情緒很不對了。

兩個人已經算是離心的狀態,曲鬆年一應事務都在外頭工作室俱不跟家裡交代。

曲鬆年一心隻威脅妻子,想離婚就從你女兒身上踩過去。否則,你一輩子也彆想和陳適逢在一起。

我倒要看看,他姓陳的有什麼本事把彆人的老婆弄成他的。

那之後有一年多,薑秧穗像被曲鬆年禁錮在家裡一般。她連孩子上下學都不能去親自接送了。每天隻在家裡做一個金絲雀般的有錢人太太。

早年那樣陪著曲鬆年一筆一筆的寫作相守也沒有了。

某天,她收到一個U盤。

她以為是什麼惡作劇的木馬程序,沒當回事。直到隔了一段時間,又收到一個同樣的。

她這才插到電腦上,看到的畫麵,簡直汙穢不堪。

是……

即便事隔這麼多年,薑秧穗這種性子的人依舊難以啟齒,尤其是陳述給自己的女兒聽。

曲開顏心已經麻木了,她隻想知道再事實不過的真相。

“是什麼?”

“是你爸爸和他學生……”

比曲開顏想得好不到哪裡去。是因為曲鬆年吸嗨了,他腦子裡那所謂的對家庭對妻子忠貞,也不過就是拿身體跟拿手拿嘴的區彆了。

曲開顏聽後,有一陣是生理惡心的。

那段錄像清楚無疑地披露了他和學生。就是當年來找曲老師作序的那個女生。

對方用這種極端地方式想所謂地取而代之。包括那些無處方的鎮靜藥也是那個女人教唆他的。

薑秧穗那時候是真的累了,她知道曲同於他們、於曲家、於女兒的意義。也知道曲鬆年是不會娶那個學生的。

即刻通知了曲家去做公關。曲鬆年經此一役才鬆了口低了頭,甚至想說動薑家來再一次遊說妻子,為了孩子,保全他們的婚姻和他的名譽利益。

可是關鍵時刻,殺出個陳適逢。

曲家至今都認為是薑秧穗把曲鬆年吸食嗑藥的證據給了陳,陳這才狠厲地逼著曲簽離婚協議書。

開顏看到的那個擁抱,就是曲鬆年無奈答應了陳適逢的談判。

曲鬆年唯一的要求就是女兒歸他。

陳適逢不肯讓步,說孩子歸誰,那要由孩子選。

可是他們誰也沒想到那天,開顏提前溜回來了。也看到了陳擁抱媽媽的那一幕。

孩子最終選了父親。薑秧穗無能為力,那時候隻以為顏顏太過愛慕爸爸了。

曲鬆年也一再跟薑秧穗保證,顏顏跟著我,難不成沒有跟著陳適逢叫你放心?

是的。他才是真正的父親。夫妻感情可以散,他愛子的心,是散不掉的。

可是,薑秧穗不放心的是,你就當為了女兒,不要碰了,好嗎?她那時滿以為他隻是初犯。

曲鬆年點頭當保證。

陳適逢那種性子,能等到薑秧穗離婚第一年再正式結婚已經是底線了。

明明那一年,曲鬆年都再正常不過的。他帶著女兒,住在原先的小樓裡,薑秧穗某天聽到這震驚的消息,她隻覺天都黑了。

而事後陳適逢派出去的人打聽的結果和曲家的背調不謀而合。

就是曲鬆年又和那個女人來往起來了。

那段時間,薑秧穗心力交瘁,她一直自責也許她不和他離婚,老曲就不會死。

陳適逢恨透她這樣瞻前顧後,你不和他離婚,他會拉著你一起磕一起死!共情癮君子,那才是真正的濫情!

這個檔口,你不如想想,怎樣把女兒接過來,才是正經。

之後的事,都是開顏視角知道的了。

“開顏,我時常在後悔,當初和你爸離婚對還是不對?”

“也許我就那樣兩不相乾地陪著他,他或許就不會死。”

撐傘遺落在雨幕裡的人,遊神許久,終究回來了,“我何嘗不是陪著他呢,姑姑何嘗不是知道的呢。他依舊那樣死得靜悄悄的。死在我的酣夢裡。”

“開顏……”

“我們都在,依舊是一樣的結果。他那個書房,誰進得去?即便是神,也隻渡自渡者。”而不是自墮者。父親他比任何人都懂這個道理。

“顏顏……”

“我一直當他神明一樣的人。也謝謝你,這麼多年沒有告訴我真相。原來,他寫得那篇《春日戒》,他才是那個小尼姑。”

曲開顏連說了幾句話,薑秧穗都聽不到她進氣的聲音,直直出氣,愣愣地,又是在這樣蹊蹺的地方。薑秧穗丟掉手裡的傘,去掐她虎口,也拍她後背,“顏顏,你先喘口氣,你彆嚇我。”

即便這樣,曲開顏依舊撇開了母親的手。她孤獨疏離地過了這麼多年,今天她不是來和誰握手言和的。

僅僅,她想移開她心裡的山。

比如那個擁抱。確確實實,即便他們豁免、正義了,但在十歲開顏的眼裡,依舊是無比恫嚇的。

即便母親口裡的丈夫是那樣薄情偏執的,可是,曲開顏眼裡的父親卻是沾著神格光明的。

她想試著問問母親,她們這兩廂視角能不能試著抵消掉。

因為她隻能做到不繼續愛與恨他們為止。

良久,她終究把這樣的話,宣之於口了。

薑秧穗聽清女兒的話,目光垂落,有一刻像極了菩薩低眉般地美。“原來,這才是你今天願意見我,問我,聽我的原因。”

開顏慚愧極了。

“你放心。你爸爸的事,我要說早說了,我會帶到棺材裡去。陳適逢也不敢。我可以拿我的性命擔保。”薑秧穗說這一句的時候,潸然淚下。

因為她終究認清了一個事實,顏顏始終更愛父親多一點。因為他拿死終止了他的罪與過。

終究,她的軟弱或者隱忍是對的。

開顏的目光彆得更遠去了,隻留孤落落的話在她們之間,“我今天穿這套裙子來,也是想告訴你,這是你唯一一件很直白很利落且獨一無一指定送給我的禮物。就是給開顏的,不牽三掛四任何人。”

“媽,我要的是這種母愛。你明白嗎?”

事實就是,從他們分割婚姻家庭那一刻起,開顏注定是個破碎的人了。

即便爸爸不死,她也不會和母親多親密的關係了。主要責任在她,她這些年清清楚楚推開了母親。

當然,或許爸爸不死,她也不會多愛爸爸了。

因為總有一天,他會和彆的女人好或者結婚。開顏也會看到他那樣破敗不堪的一麵,他再不是萬千讀者推崇的曲同,他是個放任自己,消弭自己,一蹶不振的癮君子。

開顏說著,從包裡翻出了那隻金裡刻著她生辰八字的蝦須鐲,告訴她這其中的關巧還是周乘既發現的。“我也知道,你其實是寄希望我哪天發現是你送給我的。”

這裡頭藏著的巧思出自《紅樓夢》,且這巧思終究還是源於她和父親一起研學紅樓的機緣,薑秧穗自比是開顏的檻外人了。

那麼,既然她已經厘清父親的麵目,今後她們就不必依托他再作任何溝通的橋梁。

開顏說這個鐲子嵌刻的祝福也沒意義了。

“退給你,卻不是還給你。也許哪天你再送我一件像這件中古裙意義的禮物,我還是會收的。”

“至於爸爸那頭,這些天我想過了,他那篇遺稿我打算交給佟老師,稿費細項充作慈善吧。他已經故去這麼多年了,剩下的我也不會繼續同意授權他任何再版版權了。直到他所有的版權進入公版期。如果那時候,還有人記得他,認可他的造詣的話。”

“媽,這是我能做的,對你們,對自己,最不自私地交代了。”

薑秧穗含淚接過那隻蝦須鐲,當著開顏的麵,把鐲子扔向了山下。

金子保值純真,然而卻像女人心一樣是軟的。她投出去,一點細響都沒有。落落無聲。

公墓山頂,有兩條下山的台階路。一南一北。

薑秧穗從南路折返,司機沒等陳太太走下來幾步,就迎上來接了,告知,陳總在山下等著您呢。

北路台階處,曲開顏撐著傘,像撇在人間的一截錦灰一級級往下。

忽而,半山腰有一折人影,隔著鴉青的煙雨,她看不大分清。

隻見闊緩步台處,那人撐著把黑傘,來回踱步的姿態,像是在等人。

她站在幾十來步台級上,與那頭的人,遙遙相望。

周乘既忽而把傘往後揭了揭,像是叫山上的人看真切些他。

他就站在那緩步台的最中心點的一個位置,不來也不去的樣子。

緩緩,高處的人始終不動彈的自覺,他乾脆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有人這才像看清了信號燈,衝閘而出的歸家人一般,篤篤腳步,幾十步台級,她邁得箭矢般地俯衝。

以至於,衝進他的懷抱裡時,周乘既做足了十成的緩力,依舊被她衝跌掉了手裡的傘。

“不是說好我陪你來祭拜的嗎?”

“周乘既,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