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死去的贏舟,成為了所有人……(1 / 2)

001/七流

贏舟背著書包,站在門口。

母親淒厲的慘叫聲從裡麵傳來,伴隨著繼父的辱罵。

“家裡的錢你都藏哪兒去了?”

“什麼叫家裡沒錢?沒錢你不會去賺?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樓下那個賣水果的臭販子那點破事,天天眉來眼去的,他會不給你錢?”

“說話啊!臭婊.子,就知道哭。”

皮帶重重打在了女人的皮肉上。

贏舟見過皮開肉綻的場景,肉高高鼓起,周圍是青紫色,傷勢太嚴重的話,傷口會從紅轉青再轉黑。要很久才能好。

鄰居的大門都緊閉著,像是聽不到一樣。

贏舟不怪他們。

上次有個好心的租戶不了解他們家的情況,報警了。

結果就是母親的竭力否認,左邊臉高高腫起,還要怪人家多管閒事。

警察走後,他爹抄起棍子,在租戶家門口砸了半個小時的門,可謂武德充沛。兩個小年輕嚇的房租都沒要就搬走了。

聽這個陣仗,起碼還要打個十幾分鐘才會結束。打完後,這對狗男女還要恩愛一番的。

那麼,兩個小時後回家,會比較安全。

贏舟沒有掏出鑰匙,他思考片刻,轉身,去樓下,敲響了鄰居家的門。

開門的是個中年人男人,胡子拉碴,桌子上全是外賣盒。

“小舟來了啊。”王文山的臉上浮現了笑容,“我聽到了,你爸又在打你媽。來叔叔這兒坐吧。”

贏舟麵色平靜的點了點頭。低頭,對著門口油膩發黑的拖鞋底微微皺眉。

王文山看出了他的不悅,卻隻是樂嗬嗬道:“不換鞋也行。沒關係。”

老小區魚龍混雜,大家也不愛多管閒事。王文山雖然是個啃老的廢物,三十歲了都沒正式的工作,更沒結婚;卻是在這種時候唯一願意收留贏舟的人。

客廳的燈泡壞了一個,所以光線有點昏暗。

贏舟把桌子上的外賣盒推到一邊,從書包裡拿出作業,擺在桌子上。

不是他的作業。他在給班上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寫作業,包月,有錢拿。

雖然不多,但好在方便且安全。

王文山切了個蘋果,端到贏舟身邊:“來,小舟吃點水果。”

贏舟的筆尖一頓。

他轉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叔叔,我不餓。”

傻子才吃王文山給的東西。

贏舟在心裡嗤笑了一聲。

王文山看起來有點可惜,但也沒敢勉強。

他坐在贏舟身邊刷起了手機,抖音外放,聲音很吵。

好在,贏舟的注意力一向足夠集中。

他的目光很快就回到了題目上。

他寫作業的速度很快。幾乎是看完題的下一秒,就直接寫出了答案。沒有任何停頓。而且用的還不是自己的筆跡。

在家的時候,哪怕他媽被打到七竅流血,贏舟都能伴著慘叫、碎玻璃、辱罵的聲音安然入睡。

這是從小被訓練出來的好習慣。

寫著寫著,贏舟感覺到大腿處傳來的異樣感。

王文山的手在他的腿上遊走著。贏舟低頭,甚至能看見他指甲縫裡汙垢。

好惡心啊,好想吐。

贏舟在心裡想著。

早知道就在教室裡多留一會了,雖然清潔阿姨會來趕人。

贏舟不喜歡王文山,但這個鄰居每個月會給他三百的零花錢。

所以,贏舟隻是瞥了他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寫著作業。

隻是今天的王文山有些放肆。

在感覺到對方想扒他校褲的時候,贏舟剛好寫完了最後一道物理題。

他放下筆,扣住了王文山的手腕,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我有兩個提議。第一個呢,是我們做一次,但我肯定會錄像,你不用猜攝像頭裝在了哪裡。我會拿這個錄像威脅你,找你要錢,找你當老師的爹媽要錢。你爸都快退休了吧?能接受兒子被人議論嗎?等我兩個月後高考完,我會拿錄像報警。我本來可以不告訴你的,但沒辦法,你長得太惡心了,被你□□我會吐的。”

“第二個提議,就是你安分點。我們相安無事,”贏舟微微一笑,可惜嘴角隻翹起一邊,“我這麼好看的臉,三百塊錢你就偷著樂吧。我還會對你笑呢,死豬,做夢前都不照鏡子嗎?”

贏舟在這瞬間爆發的力氣很大,王文山甚至感覺到了骨頭被碾碎一樣的痛感。

王文山倒抽氣,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他掙開贏舟,微微咬住牙,想說什麼狠話,卻對上了贏舟冰冷的眼神。

泛黃的燈光下,是一張漂亮的像瓷器的臉,眉眼同他那孤苦飄零的母親一樣溫柔,眼神卻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王文山氣得臉頰泛紅,胸腔一起一伏地鼓動著,恥辱和驚恐在內心交織。

他轉過頭,繼續玩著手機,卻不敢再伸出手。

贏舟在這裡呆到了晚上八點。

樓上傳來了重重的關門聲,然後就是噠噠的腳步。

贏舟清楚,那是他繼父沒等到他,出門打牌或者喝酒去了。

他收起課本,不緊不慢地往家裡走去。明明隻有一層樓梯,36個台階,但贏舟卻足足走了五分鐘。

不想回家。

隻是他還無處可去。

開門,客廳的燈亮著,茶幾上的菜早就涼透。屋子裡亂糟糟的,雜物七零八落地堆在地上。

母親不在客廳,他的臥室裡傳來窸窸窣窣地響聲。

贏舟抿起唇,很輕很輕地關上了門。

他悄無聲息地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門是壞的,關不上。

母親許文玲跪坐在地上,手臂往床底探去,看起來正在翻找什麼。

臥室的衣櫃、抽屜被潦草地打開,都還沒來得及複原。

贏舟饒有興致地靠在門邊,等了片刻。

他看見許文玲刨出來一個不大的鐵盒,欣喜若狂地打開,裡麵全是錢,五塊,十塊,塞得滿滿當當。

這是贏舟故意放的。不算太多,加起來有個四五百。

贏舟趁著高考辦身份證的時候,偷偷辦了一張銀行卡,把之前放在學校裡的錢全都存了進去。這些錢,是他特地為許文玲準備的。

許文玲一把將錢攢在手中,像是沙漠裡快渴死的人發現了水源。

“媽。”贏舟在此時開口,“你在乾嘛?”

許文玲像是被抓到的賊一樣抖了一下。

她轉過頭,臉上還帶著淤青,眼尾全是淚痕:“……小舟。不給他錢,你爸會打死我的。”

語氣是怯怯的哀求。

贏舟的心裡驟然升起怒火,臉上的笑容卻更燦爛了:“那你離婚呀。”

“離婚,”許文玲無意識地重複了一句,“不能離婚,離婚彆人會說閒話的,我們沒地方去,而且,而且……你大學還要學費呢。”聲音卻弱了許多。

贏舟上前兩步,摁住了許文玲的手,他的手指冰涼,語氣卻很溫柔:“你手裡拿的,就是我大學的學費。

“從我八歲開始,你嫁給了他。現在已經十年了。我從小到大的獎學金,自己賺的錢,全給了你,你全都給了他,現在又說是為了我好?”

許文玲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捂住了自己的臉:“我怎麼不是為你好!?你小時候沒爸爸,其他小孩都是怎麼說你的?說你是野種,雜碎。把你往冬天的湖裡推……

“如果不是有你這個拖油瓶,我會嫁給他嗎?!我生你養你,難道還錯了嗎?!你和你爸一樣,都是自私自利的畜生!”

說完,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

在小時候,贏舟還會溫柔的安慰她。他說你彆怕,媽媽,等我長大以後會保護你的。

兩個人報團取暖,像在雪地裡等待春天的小獸。

14歲的時候,贏舟和他繼父打了一架,差點贏了。他被打斷了肋骨,但同樣用酒瓶子把繼父敲的頭破血流。

然後驚慌失措的許文玲從廚房裡衝了出來,給了他一巴掌。

她把贏舟摁在全是玻璃碎渣的地上,讓他給繼父跪下道歉。

14歲的贏舟太震驚了,甚至沒來得及反抗。

玻璃渣嵌進了膝蓋裡,他的血流了一地。

那之後,繼父很少再打贏舟,隻是變本加厲的剝削許文玲。

贏舟已經不太記得當時的疼痛感,卻一直記得來自許文玲的那個巴掌。

贏舟木然地站在臥室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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