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遊並沒有立刻選擇。
她仔細看過條件,發現如果選擇【是】,新的結局會覆蓋原本的結局,昆古呂緹也不再是一隻小惡魔。
存檔後,遊戲世界的發展將被固定下來,時間線以昆古呂緹作為一個幸存男孩的身份繼續向前。
——她身邊的羊角惡魔也會消失。
雖然覆蓋後她可以解除兩小時零五秒的時間限製,讓希娜去探索更遠的地圖。
但需要犧牲一群幽靈,一隻鬆鼠和一堆惡魔。
【否】
先不論是否一定需要角色犧牲——
她選擇確定之後,惡魔昆古呂緹消失後,裴遊還能共鳴成惡魔嗎?
而且提示中有一個坑人的“細節”,遊戲提示:時間無法推進,是因為兩名主控角色都處於受限製狀態。
“昆古呂緹被封印在陶罐裡,相當於時間不流動,”她思索,“安提耶被迫待在惡魔城,惡魔城屬於異空間,所以時間同樣不流動……如果安提耶犧牲,昆古呂緹會作為人類回歸,可人類是很脆弱的!”
如果小男孩也死了會怎樣?裴遊還能召喚人類進入遊戲嗎?
是相信一名聰慧的女巫能夠活下來,還是相信中世紀一個失去父母的小男孩能夠頑強的活著?
如果選擇這個結局,昆古呂緹意外死亡,這個遊戲很可能會徹底變成“死存檔”,一旦男孩死去,裴遊就沒法召喚任何一個人進入遊戲。
——一定有彆的,更完美的結局!
而且,昆古呂緹應該也不希望為了自己活下來,媽媽等對他好的人就這樣靈魂湮滅。
裴遊拉動遊戲錄屏進度條,召喚出了【女巫“安提耶”的變形法袍(破損)】。
【女巫“安提耶”的變形法袍(破損)】
【使用後可變身成動物(因已經破損,恢複精神力的效果大大減緩,需長期穿戴才能維持精神穩定)】
【召喚物】
她又嘗試召喚安提耶最後使用的煙鬥,但此時屏幕裡彈出了警告,最後召喚出來的煙鬥裡沒有惡魔——
【“安提耶”的煙鬥】
【安提耶就地取材,用富含魔性的材料製作出的木煙鬥,是關押阿拿巴斯類惡魔的空間牢籠】
【召喚物】
沒有覆蓋存檔,裴遊似乎就不能像召喚陶罐一樣,從遊戲中召喚出封印活物的東西。
她試了試手中的木煙鬥,很快明白了安提耶最後做了什麼:
絕望是無形的,但阿拿巴斯有形,本質上,阿拿巴斯是承載“絕望”的最有效工具。所以她帶著其他阿拿巴斯體內的絕望一同站上法陣,用精神力調動煙鬥,才能繼續將絕望塞給地獄裡的上位惡魔。
也就是說,即使裴遊往煙鬥裡塞入其他絕望來源,法陣上還是需要一個能使用煙鬥的人。
她的腦海中出現各種想法,然後又打開遊戲開始驗證,最後,一個計劃緩緩形成了。
她將女巫的變形法袍披到了鹹菜的身上。
惡魔在法袍的影響下開始變化,最後變成了一隻幼年黑色卷毛山羊。
裴遊蹲下身:“昆古呂緹?”
山羊抬起了頭。
他湊過來,拱了拱裴遊的手掌心。
在法袍的幫助下,他恢複了意識,從鹹菜變回了六歲的小男孩昆古呂緹,但裴遊知道,他雖然隻有六歲,卻並不是笨蛋。
在決定命運的大事中,裴遊沒有“為你好”的想法,她知道——
昆古呂緹:“我想要把媽媽、哥哥姐姐們、還有女巫大人都救出來。”
“我試過了,無論安提耶在惡魔城裡怎麼行動,都是一個死結,”裴遊說,“而如果由你來破局,你隻有五秒鐘的時間逃離祖母的控製和阿拿巴的精神控製……並且以後也一直是惡魔。”
麵前的小羊顯得很高興:“那麼我就和哥哥姐姐們都一樣了。”
他知道真相後,有一點因為父親和祖母導致的難過,但並不顯得多麼憤怒,對他來說,殺死阿拿巴也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那樣其他人就不會被獻祭給阿拿巴了。
裴遊沒有說掃興的話,比如阿拿巴不會真正死亡,幾年後最強的的阿拿巴斯會成為新的阿拿巴。
但她相信如果安提耶活了下來,會想辦法照顧好這些小惡魔。
在她走出第二條通關道路時,地圖後方的報道顯現出了字跡——
[從羈押地點逃出的巫女安提耶依舊在逃,淨化教會擬將提高其淨化序列……]
報道中被教會通緝的女巫並不是昆古呂緹的祖母,而是安提耶,既然如此,蓄養惡魔又何妨?
裴遊:“阿拿巴不是吞噬絕望嗎……我倒是想知道,現代人的絕望,它能夠吞噬掉多少。”
她需要選擇一個人口密度和生活壓力都很大的地方……給他們來一場舒緩精神、抽取絕望的心理Spa。
體驗過的病人都說好!
她拉住小山羊:“計劃是這樣的,首先,由我變大,收割足夠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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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國,東京都。
走出周一的晚高峰列車,人流像黑色的汙水一樣,在一種沉鬱的氣氛中向外分流開。
太陽已經落到了地平線處,整個世界都籠罩了一層橘光,有人掃了一眼被高樓大廈遮蔽的太陽,又麵無表情地回過頭,看向前方的紅綠燈。
就在去年,東京都被評為櫻花國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這裡高樓林立,人們擠擠挨挨地坐在自己的格子間裡,忍受著上司的無理要求,像一枚齒輪一樣推動者社會向前走。
這裡有昂貴奢侈的享受,最現代化的高樓,在夜晚時連成星火,像是金色的星星般閃耀在地圖上,但光芒太過明亮,根本看不到光芒下方的陰影。
淺草優子捂著小腹,趴在工位上,痛得根本直不起身。
作為會社裡的新人,許多老人都隨手把工作丟給她,而在櫻花國的文化中,新人就不允許反抗前輩,除非她不想要這份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