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遊不知道剛雇傭的高級助理在想什麼, 當然，即使知道，她也不會太在乎。
她讓卓依然把公司的框架先搞定, 然後按部就班地完成麵試, 客服培訓, AI設計等等工作, 順便儘快給裴遊雇傭一名話少的司機。
在咖啡廳裡，她們最後隻決定了兩件事, 那就是公司的名稱和APP的名稱。
“希望之春軟件有限公司, ”裴遊想了想，“APP就叫‘安寧’怎麼樣？”
前者靈感來自於病人的那句評價, 而後者就是鹹菜力量的顯像。
開公司、做軟件、培訓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工作, 裴遊接下來便繼續完成自己的活，每次誌願者工作時都帶著鹹菜，多次之後, 黃姐、應曲等人都和鹹菜熟悉起來了。
裴遊則在私人做一些收集“白霧資料”的工作, 她很快就找到了一種便捷的方式, 那就是直接獲取其他人已經收集了的資料。
應曲：“嗯……我們學校的確是有靈異社團，學姐之前有加入過嗎？”
裴遊：“我上學加入的是動漫社, 隻是現在突然好奇了。”
應曲笑笑：“不過現在社團已經被整改啦, 之前他們在校內搞一些祭祀什麼的, 學校不允許, 現在就被改成了‘破除迷信社’。”
裴遊：“？”
應曲：“我舍友也是這個社的，據說他們現在天天由社長帶著去拍攝一些破除迷信的視頻，去一些著名的野鬼物，先由社員裝神弄鬼，然後在視頻結尾揭露都用了什麼辦法驚嚇其他人……視頻的數據還挺高。”
裴遊翻了一下, 發現自己在之前搜資料的時候居然關注過這個賬號，她忍不住問：“賬號動態之前說過要去探索正城的白霧，後來怎麼不去了？”
應曲攤手：“那是個度假村，隻有一條路通過去，那條路在維修，開車根本去不了。”
大家受不了背著器材徒步的疲憊，乾脆就放棄了這個計劃，在城區拍拍鬼屋就好了。
畢竟已經不是裝神弄鬼的靈異社（……）了，社團裡的各種資料都是群裡隨便下載，應曲開口，很快幫裴遊要到了資料。
她待在家裡默默翻看，眉頭微蹙：
資料中的白霧，似乎真有些靈異的部分。
裴遊拿來和自己收集到的對照，發現沒人在網絡上公開宣稱自己進入了白霧又離開，而裴遊當時使用精神力掃描附近，發現進入白霧內的精神力相當於直接消失，因此也不知道內部的情況。
網絡上的言語有刪減過的部分，裴遊上下掃過，在某個地方停下。
這是關於正城度假村的資料。
裴遊生活著的辛榆市是明南省的省會，正城同樣在明南，是一座有一段曆史的古城了，雖然隻是個縣級市，但有幾個景點，附近還有一座沃林山，山上有天然溫泉，所以這個沃林山溫泉度假村還算出名。
就在四個月前，度假村突然暫停了接待客人，據說沃林山山體滑坡，衝壞了度假村的設施，林業部門也封鎖了沃林山。
有人在山腳處看到山上起了白霧，正常來說林霧都是早晚出現，可山上的白霧自那天起便一直盤踞著，慢慢的，山腳處的村莊也鬨出了失蹤、見鬼的傳言。
後來這消息在網上便不再出現了，可有心人還是記在了心底——就包括明南大學的“破除迷信社”。
這次沒能上山，可社長還是雄心勃勃，準備暑假後再上一次山，時間更寬裕，隻帶上願意徒步的社員們。
裴遊：“……額。”
惡魔都出現了，還是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鬼，這究竟是傻，還是固執呢？
電視裡正播放著時政新聞：櫻花國的首相為惡魔出現這件事向國民們鞠躬道歉……前往櫻花國旅遊的意向先是在惡魔出現當天下降了20%個點，然後在第二天惡魔消失後猛地拔高……不少目擊者表示自己獲得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可能會換一個國家生活……
——總之怎麼看怎麼魔幻。
裴遊又打開《惡魔城》界麵，時間已經不再回退，267位“玩家們”睡眠結束就會自然蘇醒，還有不少人因為各種意外以及心情激動會提前醒來。
但也有人有了重要的進展——
有人混進了淨化教會，有人以為是“穿越”，處心謀劃獲得了本地身份，結果一覺醒來什麼都沒了，還有的人在下線之前還在逃跑，結果當著追擊的人當場消失。
裴遊簡單掃了眼，發現並沒有什麼有價值召喚出來的東西。
但是她相信隻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他們會創造更大的價值。
夜色已經深了，裴遊和鹹菜招呼了一聲，便重新將所有人都拉入遊戲，她切換著每個人的視角掃了一眼：“咦？”
“都換上衣服了嗎？”
是的，第一次召喚時大部分人都穿著自己的睡衣，但第二次之後，很多人都穿了和本地人更像的衣服，即使沒有，也特地去買了顏色相近的cos服。
還有人一睜眼就開始摸口袋，然後露出遺憾的表情——顯然是因為口袋裡提前準備好的東西沒帶來。
她讓鹹菜與安提耶聯絡，繼續關注這些人，自己則打開了手機。
裴遊決定通關那個恐怖遊戲《回家路上》。
——她簡單搜索過這個遊戲的內容，發現那是個有鬼怪的世界觀。
白霧讓她有不太好的預感，而裴遊不確定西幻世界的聖光能否驅逐本世界的鬼怪……她也沒那個實踐的機會。
“之前不玩就是擔心亂召喚……”她喃喃，“我肯定忍不住嘗試所有能召喚的物品，但現在即使召喚，我也有一定自保能力了。”
精神力的掃描和共鳴後的力量，都讓她在麵對召喚來的生物時不至於太被動。
她打開手機。
遊戲開始。
《回家路上》的圖標是個黑白畫風的小女孩，遊戲介紹緩緩出現在屏幕上：
【小一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孩子，她總是披著一件透明雨衣，行為古怪，會突然跳到講台上，大家都不喜歡她。放學了，小一要回家了……】
遊戲開始，出現了純粹由黑白二色組成的畫麵。
畫麵中先是出現了由文字表現的鐘聲。
【鐺~鐺~鐺~】
【放學了。】
而後，一個像素小人出現在畫麵中央，接著視角展開，她似乎站在學校的一樓。
鏡頭拉遠，迅速向遠處飛去，落在黑白世界唯一的紅房子上。
【這是“小一”的家。】
【放學了，該回家了。】
而後，裴遊獲得了操作權限，她的任務就是控製這個像素小女孩走著筆直的直線返回自己在畫麵儘頭的那個家。
她先點擊了一下小女孩，彈出了遊戲主角的介紹。
【小一】
【她披著一件透明的雨衣，據說是媽媽送給她的，背著書包，書包裡裝著作業本。】
【大家都不喜歡她。】
像素遊戲裡麵的介紹就像它的畫風一樣簡略，如果不是介紹中告訴裴遊主人公披著的是雨衣，她還以為主人公隻是穿著一件白色衣服。
至於那個書包，裴遊之前無意識召喚出來過，書包和作業本都有種非常陰冷的氣息。
她按住屏幕，控製主人公走出教學樓。
【啪！】
字跡的文字框震動了一下，似乎在表現聲音的響亮。
畫麵的右側出現了一個血紅色的圈，像是有人在地上潑了一桶紅油漆。
裴遊：“應該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話是這麼說，她還是操控著主人公走向那個紅圈。
[沒看清那是什麼……先回家吧。]
新的文字框似乎是主人公心中的想法，既然她都這麼想了，裴遊就控製著她走向學校的大門，但在走動時，她發現了：
“小一的雨衣上染上了血……不，紅油漆嗎？”
恐怖遊戲中哪有真正的紅油漆？
靠著自己的遊戲經驗，她推測剛剛那“啪”的一聲是樓頂掉下來一個人。
不出意外的話，在這種遊戲裡，那個人會化鬼。
畫麵中的小一走出了校門，繼續走直線往家中趕，但就在這個時候，畫麵另一端出現了幾條黑色的野狗。
【汪嗚！汪汪汪汪——】
那些野狗不偏不倚地往小一的位置衝過來，裴遊旁控製小一繞路，但野狗的速度太快，畫麵裡的小一很快就丟掉了書包，然後被最前方的野狗纏住，露出了短短的血條。
她隻有十一滴血，那些野狗三兩下就把她給咬死了。
她再次點擊屏幕，角色在教學樓複活了。
以裴遊的反應速度，隻能說明直線回家不可能甩掉野狗，得想想彆的辦法。
再次走出教學樓後，裴遊注意到——
小一的雨衣一開始就染了一塊紅色的痕跡，與此同時，耳邊傳來“啪”一聲悶響。
這次裴遊沒有去看，在教學樓前的空地上練習了一下轉向，奔跑，確認了一下角色的行動速度後，才貼著學校大門的左側走出學校，並且在走出的瞬間控製著角色直線向前，一秒都不多待。
三秒之後，畫麵中還沒出現野狗，但裴遊的耳機裡已經出現了由遠及近的狗叫聲。
好在這時，道路左側的第一家建築也到了，建築的院門打開著，她控製著小一走進院中，發現狗叫聲還在，但似乎不再靠近了。
[這是班主任的家。]
小一的心聲再次出現了。
這是一棟黑色的房子，野狗似乎暫時不會散去，裴遊便控製著小一去推門，門一推就打開了。
畫麵中出現了像素遊戲簡化風格的建築內部，空蕩蕩的房間儘頭有一個向下的門板，而裡麵一個人都沒有。
就在這時，黑色的牆壁上突然睜開了一隻血紅的眼睛。
然後是第二隻，第三隻，鋪滿了整個牆壁，並且在不停的眨動。
[已經很晚了……先回家吧。]
裴遊立刻操控小一去推門。
【哢噠。】
這是門被鎖上的聲音，下一秒，仿佛閃現一樣，小女孩的身後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人緊貼著小一站著，一秒，兩秒，小一一動不動。
而後，畫麵漸漸昏暗下去，再次亮起時，小一又出現在了教學樓。
裴遊點了點屏幕，讓小女孩走出教學樓，在旁邊又一次綻放出血花時，她注意到，主人公的透明雨衣又紅了一塊。
在這次獲得全圖視角時，裴遊特地數了一下，回到家的路上會經過四座建築，零散地分散在道路的左右兩端，班主任的家是第一座。
顯然，每座建築都會擁有不同的劇情，這次短暫地進入班主任的院門後躲避後，她就操控著小一快步逃走，在狗叫聲靠近時又閃入第二座。
這似乎是一座建築廢墟。
[流浪漢]：我的腿斷了，請給我一點錢吧。
畫麵下方突然出現了對話框，然後廢墟處的陰影動了動，出現了稍矮的人影。
[小一]：……
[流浪漢]：請給我一點錢吧。
那流浪漢又靠近了一點，狗叫聲同樣靠近了，似乎流浪漢無法威懾那些野狗。
代表小一想法的文字框再次出現。
[不要待在這裡……該回家了。]
每次出現這個文字框，似乎都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裴遊操控著小一轉身就跑，可畫麵中“斷腿”流浪漢的移速比小一還快，兩秒就追到她身後，甚至追出了建築，然後畫麵變得一片血紅。
畫麵重新亮起後，小一再次出現在教學樓。
裴遊知道她又死了，而且是被流浪漢直接秒殺。
她踏出教學樓，依舊是熟悉的“啪”的一聲，小一的雨衣又紅了一塊，白色的部分已經不多了。
也許每一棟建築中都藏著殺機。
這次她在班主任的院子裡停留了一會兒，然後迅速跑過廢墟，在狗叫聲靠近時鑽入第三座建築。
[這是花店。]
花店裡有兩排貨架，櫃台後麵坐著一個像素小人。
小一靠近後。
[店主]：很抱歉，我的眼睛看不見，您想要什麼花呢？可以自己去取。
[小一]：……
裴遊站在門口左右移動，並聽著狗叫聲，等待店主突然暴走殺死小一。
但什麼也沒發生，她甚至不小心推倒了貨架，店主也沒有生氣。直到狗叫聲已經到了門口，隔著門，門口出現了巨大的狗影，然後才出現了小一的想法。
[花很香……但再不回家就晚了。]
這次，因為裴遊跑路不及，小一被那些野狗撕碎了。
“這說明花店是安全區？”
遊戲初期都是一次次探索得來結果，確認花店是安全區之後，裴遊就開始操控著小一前往最後一座建築，這是距離紅房子最近的建築，但中間還是有一長段沒有遮蔽物的道路，極容易被野狗追殺。
不過這次她發現野狗的跑速似乎降低了一點，因此她很快成功跑到了最後一棟建築附近。
[朋友]：小一！
建築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像素小人，是個紮著雙馬尾的女孩子，她跑到小一麵前後和她貼著站在一起：“你是要來我家找我玩嗎？”
[朋友]：太好了，快進來！
[小一]：……
畫麵中也適時出現了小一的想法。
[這是朋友的家。]
跟著朋友走進建築之後，狗叫聲在關門後便消失了。
房間中亮堂堂的，朋友讓小一坐在沙發上，自己跑進廚房找蛋糕。
氣氛一片溫馨時，坐在沙發上的小一突然跳了起來。
[天就要黑了……該回家了。]
裴遊眉頭一跳。
此時劇情模式結束，她獲得了操控小一的權限，立刻走向大門處，朋友也從廚房裡走出來。
朋友：[不要走啊，陪我玩！]
朋友：[陪我玩！陪我玩！]
朋友跑到小一身邊，裴遊意識到她的跑速並不快，似乎和小一一樣，然後，她取下了小一的書包，再次和小一貼著站在一起。
裴遊立刻操控小一跑出去，結果發現朋友似乎在尾隨自己，而且小一每秒都會掉1滴血。
狗叫聲也適時響了起來。
“有趣……”帶著朋友顯然沒法在這幾秒跑回紅房子了，在半路上小一的血就掉光了，但裴遊發現了彆的細節，“這些野狗的速度似乎比最開始慢了很多。”
就好像，已經吃飽喝足，餮足到沒法跑快。
裴遊又嘗試了幾次。
“的確是這樣，小一死亡次數越多，野狗的跑速越慢。”
這似乎是降低了通關難度，但裴遊的直覺告訴她沒那麼簡單。
她看向屏幕，此時畫麵中的小一已經全身都是紅色，隻有一塊衣物還是白色，但相應的，野狗的速度也變得和小一一樣快，隻要她一直奔跑，她們就追不上她。
她這次根本不進建築，路過班主任的家，跑過藏著流浪漢的廢墟，身後追著一群野狗，看了眼旁邊的花店並腳步不停地迅速跑去，然後根本不管那古怪的朋友，衝向儘頭的紅房子。
但畫麵中的小一被迫停下了。
因為在道路儘頭和紅房子之間，還有一扇黑色的門。
那扇門橫亙在中間，周圍是過不去的空氣牆，小一似乎隻能推開這扇門。
狗叫聲越來越近，裴遊推著小一衝入了門。
畫麵一片白，然後迅速變化，出現建築的輪廓。
裴遊愣了一下，直到“啪”的一聲，視角晃動了一下，看著畫麵中紅色的一團，才意識到：
“這扇門後麵，連接著學校的天台？”
小一一腳踏入，也是一腳踏空，從天台上墜落，成了一團地麵上的血肉。
在她墜亡的那一刻，畫麵中所有白色的部分都變成了淺紅色。
但是小一沒有在教學樓一樓複活。
裴遊意識到了什麼，滑動了一下屏幕。
那一團血肉站了起來。
她明白了：“遊戲最開始跳樓的那個人……就是小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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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站了起來，她穿著一件血紅色的雨衣，當她走到學校門口時，已經從一團血肉徹底拚合成了一個人形。
裴遊操控著她離開了學校。
門口出現了很多像素小人，都穿著上白下黑的衣褲。
[同學]：真沒勁啊。
[同學]：聽說警察來了呢……喂喂，她不會真的跳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