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琳有跟藺雨舟告彆的錯覺,好像他搬家了以後再不能見麵一樣。剛剛複蘇的感覺讓她有一點傷春悲秋,她覺得如果她不像從前一樣跑有藺雨舟的飯局,他們可能就很難再見了。可她又覺得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們的友情變得堅固,藺雨舟對朋友那麼好,八成也會對她好。
進而再想,藺雨舟會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呢?像Elle說的那樣,他因為喜歡她,堅定拒絕了Elle的求愛?
她滿腦子奇思妙想,以至於藺雨舟跟她講了幾句話她都沒有聽到。藺雨舟無奈停下來,拉住她衣袖。
“啊?”李斯琳回過神來,手搭到自行車把上:“怎麼了?”
“你心不在焉。”
“我在思考問題。”
“思考什麼?”
“Elle說你跟她說你喜歡我。”李斯琳不太會彎彎繞繞,這個問題她搞不懂,那就很難去搞懂下一個。她得知道這是藺雨舟的借口還是什麼。
“Elle沒說謊。”藺雨舟說:“我也當麵跟你表白過,但你似乎不太信。又或者是你不想相信。”
李斯琳不太肯信,她此刻需要直覺做判斷,如果他喜歡她,那他一定不會躲。她是這樣想的,所以上前一步,嘴唇擦到他的下巴。
藺雨舟下意識仰起頭。
他躲了。
李斯琳抬起眼看他,她覺得人的下意識不會騙人,藺雨舟的下意識還在逃避她,但他的內心已經在欺騙自己喜歡上她了,藺雨舟果然會騙人了。可在她腳跟剛落下之時,他的唇就追了過來。
她沒有閃躲,卻很震驚。睜大的眼睛裡寫滿不解。
藺雨舟的嘴唇很涼,他隻貼上來,就再沒有動作。垂下眉眼對上她的,屏息之間心跳更快。眼鏡片阻擋了他的真誠目光,李斯琳不喜歡,撤離他嘴唇,幫他取下了鏡框。目光相遇,藺雨舟兀自壓抑心跳,然而徒勞無功。
他想吻她,又不知如何動作,隻是微微低下頭去,貼住她溫暖的嘴唇。呼吸屏住了,胸口卻在起伏。李斯琳的眼始終看著他,看得他心慌,手掌輕輕蓋住。另一隻手攥緊了車把,因為緊張手背青筋暴跳。
李斯琳清楚記得第一次親吻的時候,她費了多大力氣才撬開他嘴唇。那時他的舌尖避她如蛇蠍,他越反抗,她越想嘗。她不敢動,在這短暫又漫長的時間裡,她的心神已經飛向天外。藺雨舟嘴唇上乾淨的氣息令人著迷,還有他的心跳聲,她聽得到。她的眼在他掌心下眨了眨,睫毛刮得奇癢,他拿開手,理智似乎回歸,他的嘴唇撤離了。卻被李斯琳抓住他衣領一把拽了回來。
她咬住了他的嘴唇,動作不輕,藺雨舟有點疼,輕哼一聲,她的舌尖就舔在他唇壁上。藺雨舟捏著車把的手鬆開又捏緊,大腦一片空白。卻下意識用舌尖碰觸她的,又迅速撤回。
隻這一下,在李斯琳以為那是一場錯覺的時候,藺雨舟的舌尖又試探地、輕輕地,舔舐她上唇。他不會,也不懂,隻是記得那時李斯琳追啃他舌頭的執著。
他的臉很紅,甚至不敢呼吸,一口氣憋在喉間,遲遲不敢吐出來。
“魯莽點,藺雨舟。”李斯琳這樣說,掌心貼著他脖頸,感受血管的跳動。她說話的時候,嘴唇貼著他的,蝴蝶振翅一樣,細癢細癢。怕他不會,怕他撤退,微微張開嘴唇,含住他舌尖。
從舌尖湧起的悸動在身體裡四散,藺雨舟的本能蘇醒了。他的本能要他的舌在她唇間胡亂地舔舐,要他的手放到她後腦上逼迫她仰頭承受更多,要他咬住她的舌最終帶到自己的口腔裡。
慌亂無序的吻最終變成啃咬,自行車橫在他們中間,阻止他們下身靠近,但他單手擁住了她肩膀,將她狠狠帶進胸膛。他像魯莽的少年,不講技巧,橫衝直撞。呼吸愈發地濃,纏在他們之間,在拚命撕扯著李斯琳的身體,終於撕扯出一道縫隙來。她察覺到一股血湧,這在她意料之外。
他的懷抱味道乾淨,隨她呼吸進入她身體,將她身體關於藺雨舟的記憶悉數喚醒。李斯琳終於記起強吻他那天,她的手落在他褲前和他慌張蜷縮的身體。很多細節他們後來刻意遺忘了,怕在對方心中留下一個罵名。
她開始躲避他的嘴唇,想從他的懷抱裡逃出去,但他的吻雜亂無章地落在她耳後、下巴和脖頸,影子以奇怪的姿勢在纏動,空無一人的寂靜街道,證明這個吻將永遠存在。
“藺雨舟。”李斯琳急急地喊:“夠了,藺雨舟。”
再這麼下去,他們都將無法收場。
分開的時候都有點狼狽,李斯琳靠在他肩頭喘氣。她的嘴唇有點疼,對情愛一無所知的藺雨舟牙齒磕到她嘴唇。他那麼愛學習,這樣的功課卻沒做到位。
沒做到位,卻已然上癮。又低頭找她嘴唇銜住。
李斯琳推他,又被他抱緊,他腿磕到自行車上,嘶一聲,卻沒放手。
李斯琳直到進了幾門也想不起來兩個人怎麼就親上了,她已然忘記了是自己想要得到一個證明。藺雨舟顯然不想要一個不明不白的吻,進家門前擋在門前,向她自證:“我不是一個隨便的人。”
“你要是反倒好了。”
“那你要給我一個名分。”
“你跟喝多的人要名分?”李斯琳不認賬,一口咬定自己喝多了。她頭腦亂,急於逃離藺雨舟的注視,推開擋在麵前的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將自己摔倒在床上。
發生的一切始料不及,她搜腸刮肚想找一個借口合理化他們的破格行徑,然而她沒有借口。最終隻得把這當成一場靈魂的出遊。
我的靈魂今天出遊了。所以我才吻他。
她淩晨四點多就跟隨朋友們逃出了家門。坐在去往杭州的高鐵上,彆人昏昏欲睡,李斯琳卻頭腦清醒。那個吻帶給她的悸動她根本無法忽視。
她那麼喜歡他的時候,他不喜歡她;她放下了歸來,他們又牽扯到一起。藺雨落說他們倆開始是孽緣,走著走著就變成了正念。開始是她在執著,後來變成藺雨舟在執著。總之無論如何,兩個人就是要糾纏。
她甚至無法判斷自己當下對藺雨舟的情感,隻是當她閉目之時,耳邊就是藺雨舟低低那一聲。他的手臂似乎還在她肩頭,死命把她帶進懷裡。
當他們抵達杭州的時候,李斯琳收到藺雨舟的消息,他說:
我來自雲南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我的來路由書籍鋪就,除此之外我一無所有。我的心是我能給你的唯一禮物,你可以拒絕,亦可以嘲諷。但請不要對我說那個吻是假的。無論從前,還是昨晚,已發生的就是已發生,我們都無法將它從生命中抹去。
藺雨舟要李斯琳釋懷,她對那個強吻的應激反應一直持續到三年多以後,她衝過來擋在他和Elle之間,生怕他再遭遇一次。他很感激自己被她那樣溫柔的愛著,在春日勃勃的生機裡,她的愛穿透歲月的土壤,最終抵達他的心間。
“即便因為衝動而不是喜歡,你也可以接受嗎?”李斯琳問他。
“我可以。”
“不覺得委屈?”
“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