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躲避(1 / 2)

沈秀從未跑得這樣快過。她一邊跑, 一邊摸兜裡的珠釵。司馬燁之前賞了她許多珠釵,每日她都會揣一些珠釵在身上,以備自己逃走之後用。

她跑進一家舊衣鋪裡, 換上戴著補丁的破麻衣,又去買胭脂水粉,將自己的臉化得她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隨即抓緊時間去買其他喬裝打扮需要的東西。

夜裡城門已閉,她隻能明日再出城, 所以必須得喬裝打扮。

她將自己打扮成頭發花白, 黃不溜秋,長滿老人斑,老態龍鐘的老叫花子。

她杵著拐杖, 學著她爺爺奶奶走路的形態, 佝僂背脊往前走。她壓粗嗓子,聲音微啞,“請問,城門的方向怎麼走?”

行人指路, “往那個方向走, 一直往那個方向走, 彆拐彎。”

“多謝。”沈秀拱手, 杵著拐杖前行。她找了輛馬車, 車夫將她拉到城門。

抵達城門, 她偷偷打量守城門的官兵。京城管禁肯定比錦州城要嚴很多, 也不知“偷渡”能否成功。在錦州城, 隻要錢給到位,不要籍貫和路引,就能偷渡出去,在京城想必肯定沒這麼容易。

但得試試。

當然, 不能自己親自去試。她打算明日托人去打探打探情況。

城牆下麵有三兩個乞丐在睡覺,她也學著他們靠在城牆邊上,打算先睡,等天亮再說。

一閉目,腦海就浮現出司馬燁被橫梁架壓著吐血的畫麵,她抿緊唇,神情晦暗不辨。

她離開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救他,他應該……應該沒事吧?

想到此,她一時百感交集。她很意外他能舍命救她。明明一開始,他是要殺她的。

她想不通他為何會救她,但感謝他能救她一命。或許她這樣的感謝聽起來很偽善,畢竟他傷成那樣,她卻借機逃之夭夭。

但沒辦法,她必須逃。這是她目前唯一逃走的機會。她不能放棄。若她因一時心軟愧疚留下,放棄逃跑的機會,她就得繼續在他身邊,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隨時擔憂自己的腦袋會掉。

她這樣想著,想著想著,漸漸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她被馬蹄聲吵醒。

騎著大黑馬的官兵揚聲吩咐守城門的官兵,上頭在抓人,出入城門的人要嚴加管控,離開前扔下了兩張畫像。

聽到這裡,沈秀低下腦袋,將自己埋在模糊的陰影裡。

天光微亮,魚肚白漸顯,此時城門已大開。沈秀打著嗬欠醒來。她觀察城門口。

有人說不小心弄丟路引,欲拿錢擺平,官兵直接道,賄賂官兵者,無論輕重都得打入大牢!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沈秀眉心緊皺。京城這邊果然比錦州城管控得更嚴格。“偷渡”或許行不通。須另尋法子出城。

她佝僂著背脊,拿出昨日買的胡餅啃。一隊官兵迎麵而來,領頭的拿著畫像,搜人查人,她瞥瞥城牆上貼著的畫像。

畫像裡有戴著麵紗和無麵紗的她,還畫得挺像,與自己有七八分像。她摸了下臉,離開城門,遠離開官兵。

就在這時,一個乞丐飛快跑過來,撞倒她,搶走了她手裡的胡餅。

她一屁股摔在地上,回過神時,搶她胡餅的乞丐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老爺爺,您沒事吧?”一道稚嫩的童聲從耳邊響起。她轉過脖子,認出來人,是昨日那個瘦得皮包骨的小乞丐。

“沒事。”

小乞丐扶她起來,“您小心著些。”

“多謝你。”她站起來後,拍拍拍衣裳。

“他們這種人,最愛欺負乞丐裡的老人小孩,”小乞丐憤憤道,“老爺爺,您以後吃東西的時候,要藏著點兒吃,彆這麼大搖大擺地把吃食露出來,不然他們又會搶你的。”

“我曉得了,謝謝你。”她把手伸進懷裡,在懷裡拿出一個餅子,迅速塞進小乞丐的手裡,“小孩,快藏著。”

小乞丐一愣,隨即道:“不不不!我不能要!”

都是乞丐,她好歹年紀還輕,還有力氣討飯,可老爺爺年紀大了,討飯不容易,她哪裡能要老爺爺辛辛苦苦討來的飯!

“我不能要,老爺爺你自己留著。”

“你拿著吧。”

沈秀注意力在四周慢慢逡巡。到處是尋人的官兵,搜查得這麼嚴,她又暫時出不了城,得先躲起來,躲一陣子再說。

魏府。

魏長生食不知味地刮著白粥,圓嘟嘟的臉皺起來,活像一個小老頭。

魏朝清道:“怎麼了?”

搖搖頭,魏長生沉默不語。他想沈秀姐姐了。他前日與她約好,要去找她玩的,可他忘了,昨日是花燈節,國子監休沐,所以他沒見著她。

一日不見,他便想她了。

不過想到等會去了國子監,就有機會再見她,他又開心地咧起嘴來。用完早食,他迫不及待漱口淨手,蹦蹦跳跳地去府門前坐馬車。

他一蹦一跳,奶聲奶氣唱著歌,“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兒死,踢毽子;楊柳兒發芽兒,打柭兒……”

魏朝清:“為何這般高興?”

“因為今日可以……”魏長生及時改口,“因為今日可以見袁夫子啦!一日未見夫子,我便想他了!”

“是嗎?”

“嗯嗯!”魏長生爬上馬車,急吼吼催道,“快!快走!”一副恨不得立馬就能瞬移到國子監的急切模樣。

魏朝清搖頭失笑。

魏長生摸摸懷裡的兔子燈,他要將兔子燈送給沈秀姐姐。兔子燈是舅舅給他做的,舅舅手藝好,做的兔子燈胖嘟嘟的,栩栩如生。

舅舅給他做了兩個,他打算送一個給沈秀姐姐。舅舅做的兔子燈這麼好看,她定會喜歡。

在看到街邊牆上一閃而過的畫像時,魏長生眨眨大眼睛,“等一下!阿叔等一下!”他叫住車夫。

車夫立馬停車。魏朝清問魏長生:“何故停車?”

魏長生並未作答,他起身下車,快步跑到通緝令前。看了看通緝令上的兩張畫像,他念出通緝令上的內容:“逃奴沈秀……”

真是的沈秀姐姐!她、她逃走了?逃出公主府了?她為何要逃?在西陵,奴隸私自出逃,可是死罪!

他嘴唇微微發顫,若沈秀姐姐被抓住,會被處死的,她會死的!

魏朝清步至他身後,“長生?”

“肯定是……肯定是世子殿下對她不好,她才會逃走的。”魏長生喃喃道。

魏朝清看向通緝令。通緝令上的女子,是司馬燁的書童。他對她有些許印象,一位算學很不錯的小姑娘。

“舅舅!”魏長生抓住魏朝清的長袖,“姐姐她是好人,她人很好,定是世子殿下對她不好,她才逃走的!”

魏朝清意外,“你與她相識?”

“是的,舅舅你————”魏長生及時止聲,此處人多嘴雜,不宜多說,他拽走魏朝清,“舅舅,我們車上說!”

待上了馬車,魏長生與魏朝清細說了和沈秀相識的事,而後眼眶一紅,“舅舅,姐姐她很好的,定然是世子殿下對她不好,她才會私自出逃。若世子殿下將她抓回去了,你替她求求情好不好,不要讓世子殿下殺了她。”

他哽咽著,淚珠啪嗒淌下來,“舅舅,你一定要幫幫她嗚……”

“彆哭。”魏朝清拿出雪白的帕子,給他擦淚。

“舅舅你幫幫她……”

魏朝清輕輕蹙眉,溫聲道:“此事難說。”

與此同時,永寧殿裡。司馬朗病懨懨臥在榻上,一副傷心至極的憔悴模樣。

他先前原是裝病,然前兩日得知司馬燁亦心悅沈秀之後,自感絕望,傷心之下,竟真發了病。

他懨懨地平躺於塌,神色渙散,“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儘處……”

相思,相思!他想見沈秀,思之如狂。

司馬燁為何就偏偏也喜歡她!思及此,他頓覺苦痛,他從未受過這樣極烈的情愛之苦。

宮人進殿,“殿下,喝點紅豆粥吧,禦醫說,您得多吃些紅豆,這樣身子才能好得快。”

“紅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相思……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