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單薄瘦弱的話,總讓他覺得活不長久。
是以,他如今見著瘦弱的人,便覺煩躁不悅,“你往後多吃些,再這麼瘦就彆來見我了。”
薑側妃很是感動,情意綿綿道:“殿下,我會多吃些的。”
“行了行了,趕緊下去。”司馬朗不耐地趕她走。
薑側妃回到自己宮中,叫人擺上飯食,歡歡喜喜地用飯。
次日一下學,司馬朗又跟上魏朝清,“夫子,你家的飯很合我胃口,昨日吃了之後甚是想念,我今日還想再吃一回,望夫子莫要嫌我臉皮厚。”
魏朝清端詳他幾許,頷首應了他。他頰邊帶著笑意,上了魏朝清的馬車。
坐上馬車後,司馬朗問魏朝清,“夫子,車內可有鏡子?”
打開屜盒,魏朝清取出一麵鏡子,遞給司馬朗。
司馬朗照著鏡子,整理頭上戴的簪花。他今日特意戴了最最襯他的簪花,若不是時間來不及,他還想換下學子服,好生打扮一番再去見沈秀。
對著鏡子,欣賞了一下自己英俊的相貌,司馬朗放下鏡子,此刻心情很是複雜。
他素來對自己的容貌很自信,他自信沈秀能瞧得上他的臉。但自信的同時,又忐忑起來。
沈秀真能瞧得上他的長相嗎?
他的容貌與司馬燁不相上下,可沈秀都沒看上司馬燁。
沒看上司馬燁,定是因為司馬燁脾性差,並非因為容貌!定是如此!
就司馬燁那壞脾氣,哪個女子受得了,沈秀不喜歡他很正常。司馬朗如此想著,又自信起來。他的脾氣可比司馬燁好多了,他定會奪得沈秀的芳心。
司馬朗怎的又來了?在前廳見到司馬朗後,沈秀詫然。
司馬朗向她淺淺一笑,笑容透著一種刻意釋放出來的迷人的瀟灑。
用飯時,沈秀不知是錯覺還是怎的,她感覺司馬朗老是在看她。她偏轉視線。他與她視線相撞,又露出那種瀟灑迷人的微笑。
她並不覺他的笑容瀟灑迷人,隻覺他又有些奇怪。她臉上有東西?總是看她做什麼。她摸了下自己的臉。
魏朝清看了看司馬朗,似乎看出了些什麼,眸光略微沉凝下來。
這時,司馬朗輕抿半口茶,望向窗外漫天紅霞,“此時晚霞正好,容我賦詩一首!”
他特意要在沈秀麵前顯擺,顯露自己的才華,讓她為自己的才華所傾倒。
雖自己在魏朝清麵前顯擺才華,稍微顯得有些班門弄斧了,但為了讓沈秀了解到自己的才華,他也不在乎自己有多厚顏了。
“咳!”他清清嗓子,“夕霞爛漫紅,掩映壁生輝……”
一首晚霞詩賦完,司馬朗觀察沈秀,觀察她的反應。她起先沒什麼反應,等魏朝清讚了句“好詩”後,她才跟著說了句“好詩好詩,殿下厲害”。
她的反應很平淡。是不是……不懂詩?大抵是因為不懂詩。
她家裡是賣豆腐的,也就在司馬燁身邊學過幾天字,想來,是不懂詩的,故而也不知他方才作的詩有多妙絕,他有多才華橫溢!所以反應如此平淡。
找到原因後,司馬朗心裡平衡了些。注意到她又去添第二碗飯,他滿意地點點下巴。就是得多吃些,身子豐盈些健壯些才好。
沈秀吃飽後,放下筷子,等待其他人撂筷。
“你若還有事,就先回房去罷。”魏朝清道。
正合她意。她起身行禮,離開前廳。走出前廳,她抬首望天際紅霞。或許是地理位置原因,京城的晚霞沒有錦州的晚霞豔麗。
想到錦州,她歎氣。爹娘還未有消息。也不知何時才能找到他們。不過到他們底去了哪裡,為何連司馬燁和魏朝清這樣有能耐的人都找不到他們。
她神色凝沉,找不見人,就怕他們遭遇了不測,所以一直找不到他們。
雙手合十,她祈禱上蒼,望她爹娘能平平安安,她能早日與他們團聚。
她慢騰騰地前行著,耳邊忽然傳來隱忍的嗚咽聲。
“小王管事,您、您放過我吧!”
“哭什麼哭,我不就摸摸你而已,女人生來不就是給男人摸的,你哭什麼!”
“小王管事,男女授受不親!”
“你算什麼女人,不就是個丫鬟,不就是個玩意兒,我摸摸怎麼了!”
沈秀轉身,繞過前方的假山。假山後麵,一男子正抓著一女子的手,色眯眯地摸著。
沈秀彎腰,撿起地上的石頭,毫不猶豫砸到男子後腦勺上。
“哎喲!誰!”小王管事痛呼一聲,即刻轉過頭。
他瞳孔收縮,“你……你是……”
他不認得她。
沈秀又撿起一個石頭,直直砸向他。
石頭正中小王管事腦門,鮮血從他額頭上流下來,他痛呼一聲,“你竟敢!”
他想上前扇她耳光,但卻不知為何,不忍上前,不忍傷她。他粗著氣,“你是誰!府裡新來的丫鬟?你可知我是誰,你竟敢傷我!”
丫鬟從他身後跑出來,她衝到沈秀麵前,哭訴道:“沈姑娘!方才他非禮我!請沈姑娘為我做主!”
沈姑娘?小王管事一驚。這女子,竟是那位貴客,大人的貴客?
他心裡一慌,“方才、方才是這賤人勾引我,我才……都是她的錯!”
沈秀沒有理他。她扶起跪在地上哭的丫鬟,遞給她一方手帕,“跟我去夫子那裡,夫子會為你主持公道。”
轉而睨視小王管事,“跟我來。”
小王管事連連道:“沈姑娘!奴才是冤枉的!奴才並未非禮她!是這個賤人勾引我,我才沒把持住!”
沈秀未理他,徑直返回前廳。
前廳裡,飯桌上隻剩下魏朝清與魏長生二人。沈秀離開後,司馬朗也跟著離了府。
“姐姐?你怎麼又來了,是沒吃飽?”魏長生見沈秀又來了前天,他驚訝道。
“不是。”她麵向魏朝清,“夫子,您可知府裡有惡奴?”
魏朝清頓時肅色,“有奴才欺負你?是誰?”
他重重摔下筷子。
沈秀聲音卡頓了一下,她好像從未見過魏朝清如此生氣過。她咽嗓子,“沒有欺負我,是欺負彆人。”
語罷,她拉了一下身後的碧珠。碧珠噗通跪下,“大人!請您為奴婢做主!”
她哭著訴說方才被小王管事非禮之事。
“冤枉!冤枉啊!”小王管事上前來,跪下磕頭,“大人!奴才是冤枉的!是碧珠那賤丫頭,她勾引我!勾引不成,反倒打我一耙向沈姑娘告狀!”
碧珠哭道:“大人!他誣陷奴婢!奴婢何曾做過那等齷齪事!分明是他非禮奴婢!”
沈秀道:“我親眼看見他強迫碧珠,碧珠並未勾引他。”
魏朝清臉沉得能滴出墨水來,他不再多問,“將他壓下去,打八十大板,賣進牙行裡。”
旁側的侍衛領命,“是,大人。”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小王管事被拖走,聲嘶力竭地哭嚎。
沈秀向魏朝清投以一瞥。魏朝清沒有細細審問,似乎很相信她,隻聽了她的話便直接定了小王管事的罪。她忖了忖,道:“夫子,這件事最好不要讓彆人知道。”
此事若傳出去,對碧珠名聲很不好。即便她碧珠是受害者,可這事傳出去了,被指指點點的肯定是碧珠。
在古代,女子被非禮過,即便隻是碰了手,又或者是什麼也沒碰到,那也是失了清白。失去了清白,名聲受了損,女子就很難再嫁出去。
反而作為加害者的男子受的影響倒是很小。
魏朝清:“放心,不會有其他人知道這事。”
沈秀嗯了一聲,她扶起還跪在地上的碧珠。
碧珠淚水簌簌而落,“沈姑娘,謝謝您!謝謝您!”
若不是沈姑娘,她可能不會這麼容易就洗清冤屈!畢竟小王管事平日裡看起來很正經,並不是這般齷齪之人。任誰都很難相信,小王管事竟表裡不一,竟是這種無恥之人。
若小王管事說她勾引他,恐怕大人會半信半疑。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這麼輕易就定了小王管事的罪。
小王管事被扒光褲子,狠狠打了八十大板。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該死的碧珠!他若還能活下來,定要找機會將這賤人撕碎。還有沈秀,他定要找機會將她……他滯然,一時也不知自己要將她如何。
他發現他恨不了她。也不忍將她如何。他好像……他猝然驚覺了什麼。
從未有過的熾熱的愛意若滾燙的開水,將他澆得渾身疼痛,比這八十大板還痛。
忍受著疼痛的他,腦子裡全是沈秀。他渴望她,若沙漠裡即將乾渴死的人渴望綠洲一樣渴望她。
這種渴望讓奄奄一息的他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強烈的求生欲望讓快要失去呼吸的他□□下來。
往魏府裡送了日禮,然而送的禮通通被退了回來,司馬燁道:“她對我送的東西不滿意?她想要什麼?”
秦伯摸著胡須,道:“殿下,莫要著急,慢慢來,慢慢來。”
“慢慢來,要多慢?”
“這,反正這種事急不來。”
司馬燁冷著臉,沉默許久。他抬起高揚的長眉,“秦伯,看來你的手段並不奏效。”
“我為何要慢慢來?”他的眉眼幽暗下去,“我明日便請舅舅賜婚,我倒要看她敢不敢違抗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