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午後,教室敞著窗依然悶熱無風,窗外挑廊護欄上落了幾隻麻雀,嘰嘰喳喳。
帝都今年的10月,是晚來的“秋老虎”,乾燥的悶熱讓人打不起精神。尤其是午休後的第一節課,最容易犯困。
政治老師用黑板擦輕敲講台桌,提高聲音:“同學們,醒醒,再堅持一下,有覺得困的同學可以喝口水,或者自覺站起來清醒清醒,下麵要講的內容是重點了。”
林偉楠驚醒,猛然坐起來,額頭一道斜斜的紅印子。
班裡有幾個同學站起來,怕擋住後麵的同學看黑板,自覺站到了教室靠後的地方去。
宋晞倒是不困的,但政治老師的話,也嚇得她一驚。
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的政治筆記上,“社會的主要矛盾”後麵,竟然無意識地寫了“裴”字。
她驚惶扭頭,看見同桌空空的桌麵,才想起李瑾瑜請假沒來。
見大部分學生打起精神,政治老師開始講重點內容。宋晞急急用碳素筆把那個字塗掉,強迫自己認真聽講。
一直忍到放學,才放任自己胡思亂想。
那時候才開學一個多月,張茜不放心她自己上下學,正好兩個學校順路,她都是親自開車接送宋晞和宋思凡。
不過宋思凡有自己的主意,隻有早晨才和她們一起。晚上放學書包往車上一丟,人就不見了,說自己滑板回去。
宋晞坐在車子裡,看著宋思凡書包上的國際學校標誌,又有些出神。
可能他平時上學餓了吃書包,書包邊緣一大塊磨損,感覺要漏了。拉鏈也沒拉嚴,癟癟的包裡露出書籍一角,好像是英文版的課外書。
帝都教材和老家那邊教材不太一樣,這樣看來,國際學校更是不同。
平時上學放學路上,宋晞也會熱絡地同張茜聊天,但今天開啟的話題,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莫名緊張,胸口砰砰,竟像英語課被點名的瞬間:“張姨,宋思凡學的課本和我們不一樣嗎?”
“哦,不一樣的。他們很多課程沒有教材,外國老師授課是那樣的,到一個新的單元,就打印幾張內容給他們。”
提到這些,張茜回憶起以前給宋思凡選學校的經曆:“有幾所國際學校都挺好的,我們當時考慮了挺久。他現在上的這所還是很不錯的......”
因為宋思凡的性格問題,宋晞來帝都這麼久,從未和他有過任何有實質性意義的交談。
吃飯時宋思凡也不喜歡聊天,也或許是不喜歡和宋晞她們聊天。即便同一個屋簷下,這還是宋晞第一次,了解到他的學習生活。
私心裡,她也是通過宋思凡,在好奇另一個人的學習生活。
張茜說國際學校的小學是雙語授課,最開始是英文占百分之二十、中文占百分之八十,到三年級開始,已經是各占百分之五十了。
“宋思凡他們班20個學生,有兩位班主任,一位負責語文,數學和語文主題,另一位負責英語,數學思維和英語主題。”
“好高級呀,老家鎮上沒有雙語學校,隻有省城有的。”
“學校好是好,就是太貴了。老實說,他讀雙語幼兒園那幾年,我們已經覺得很有負擔了。那時候我和你宋叔叔生意還沒到現在這麼好呢。本來都想著,就讀普通小學算了。”
張茜笑起來眼角有溫柔的細紋,“後來保姆說幼兒園很多家長都選了國際學校,而且思凡的英語,也還可以。我和你宋叔叔焦慮一陣子,後來想著,自己累點辛苦點是沒關係,教育上,還是不能虧了孩子。”
那陣子張茜他們在擴大工廠規模,忙得不可開交。
但又時不時收到短信,家長朋友之間,會互相詢問孩子將來的小學。
“也是幸運,隔年我們倆就大賺了一筆。幸虧選了國際學校,國際學校的活動社團很多,好像有三百種選項。”
“三百多種?那麼多?”
“嗯,很多都很特彆。我記得有雕塑,民樂,擊劍,馬術,好像還有天文、航模這類的。”
到底是做母親的,自己的孩子再怎麼樣,都有令母親驕傲的地方。
等紅燈時,張茜笑著轉頭,眼睛裡都是光:“你彆看你思凡弟弟現在討人嫌,他一二年級的時候,還學過古箏和琵琶呢。學得可能沒有彆的同學好,但也能小彈一段。他給我彈過,我都感動哭了,後悔沒買DV錄下來。”
國際學校的生活令她驚歎,宋思凡會彈古箏和琵琶也讓她意想不到:“是自己選的麼?”
“不是,一年級古箏、二年級琵琶,這兩個是強製的,必須學,好像還有毛筆字。”
那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學習生活。
宋晞嘗試在腦海中構想著建立場景,卻很多都想象不到。她忽然想起那本用英文記的化學筆記:“張姨,那......宋思凡也會用英語記筆記麼?”
“應該是會的。”
可能是車上的談話,讓張茜想起兒子小時候彈樂器的樣子,忽然有了些母親濾鏡。
宋思凡進門蹬掉鞋子時,張茜異常溫柔地叫他:“思凡回來啦?”
結果宋思凡辜負了這份溫柔,突然提議,自己想養狗。
不同意他就不吃飯,就坐在桌邊梗著脖子犟嘴:“養狗怎麼了?伯特家還養了蜥蜴和蛇呢,王嫣家有9隻貓!”
後麵的爭執宋晞沒再聽了,她用座機給同桌打了電話,問候李瑾瑜的病情,一項項把作業告訴給她,然後自己回閣樓去做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