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在床旁的空地板上,鋪了沙發上摘下來的墊子,丟了個枕頭給他,問道:“能湊合嗎?”
那當然可以,隻要葉西在,就是睡硬紙板,他都覺得安心。
薑白睡的很快,但葉西失眠了。
每次打完怪物,她的血液都需要時間冷卻下來。
睡不著,隻能閉著眼睛數星星,才數到一百多顆,電話響了。
他們獵魔公司員工的電話,能屏蔽推銷、騷擾電話,所以能打進來的,都是有正經事的。
這深更半夜的,電話她可不敢不接。
葉西接起來,對方說是快遞員,問她在不在家,馬上來送快遞。
後半夜來送快遞……
快遞員不正常,估計送的東西也不正常,葉西說在家,快遞員說二十分鐘到。
薑白已經被電話聲驚醒了,問葉西,“怎麼了?”
“有人來給我送快遞。”
“現在?”
“嗯,二十分鐘就到。”
薑白也跟著爬起來,和葉西一起在門口等快遞員。
他還有些擔心,“怪物不會偽裝成快遞員來搞偷襲吧?”
“不至於。”葉西道:“這裡可是獵魔公會,不等怪物上樓,其他獵魔人就讓怪物死在樓下了。”
…
來的確實是快遞員。
但送快遞的小哥很奇怪,他穿的製服普普通通,沒有任何公司標誌,自我介紹的時候,稱呼自己是寧江市分部的127號快遞員。
他送來的快遞更奇怪,說是三十年前寄存在快遞公司,寄件人叫:葉西。
而收件人,也叫葉西。
自己給自己寄快遞,還跨越了三十年的時間。
葉西都懵了,誰叫她失憶了呢,完全想不起來。
如果她三十年前存了快遞,失憶前,為什麼依舊用著二十歲的二代身份證?
快遞盒裡裝的,會是什麼東西呢?
快遞員不卑不亢,禮貌中帶著驕傲,“你好,重要快遞,需要核驗下身份證。”
葉西把自己的二代身份證遞過去,快遞員核驗無誤,露出笑容,這趟沒白跑。
葉西覺得不大對,問道:“三十年前是我存的快遞,還是同名同姓的?”
快遞員在係統裡查了一下,確定道:“這種安保級彆的快遞,必須本人寄存,確定是你。”
“三十年了,我都沒有變老,你不覺得奇怪?”葉西問快遞員。
快遞員抬頭看了眼客戶,笑了,“我們快遞公司在隔壁編號的分公司,還有三百年容顏不變的,正常。”
“平行世界?”薑白忍不住問道。
“叫法很多,葉小姐是我們公司的VIP客戶,有機會可以去我們總部參觀,對了,您下載我們公司的APP吧。”
葉西能下載,但薑白下載不了,他的手機上,連APP都搜索不到。
快遞員解釋,快遞公司挑客戶,隻為會員收送快遞,不是誰都能成為快遞公司的會員。
薑白覺得這個快遞公司,和獵魔公司同樣是特殊的存在。
…
葉西忘記了賬號,正愁怎麼找回密碼的時候,快遞員提醒,說她寄快遞的時候,用的是守墓人的賬號。
葉西在獵魔人論壇用的就是《守墓人》的昵稱,她用論壇密碼試了一下,真的登陸上了。
127請葉西簽收包裹,“到付件,一共49999元。”
葉西:“什麼快遞費需要五萬塊,你這不會是新型詐騙吧?”
127號快遞員被質疑的發急,“客人,我們是正規注冊的大型民營企業,您的快遞在快遞公司存放三十年,保管費係統核算出來後還打折了呢,不會多收費用。”
保管三十年,隻收了五萬塊,薑白覺得這價格真的是VIP折扣價了。
他跟葉西說:“我在你家借住,也要交住宿費,我來付吧。”
什麼借宿費,也要不了五萬塊。
但葉西失憶後檢查存款,隻有幾千塊。
她一個頂級獵魔人,還容顏不變過了三十年,結果隻給失憶後的自己留了幾千塊應急。
難道這也是找回記憶的一環?
但薑白未免太冤大頭了。
葉西默認了冤大頭代付,想了想,說:“一會給你拆這個盲盒。”
他付的錢,讓他拆。
…
重要快遞,結清費用後,快遞員讓薑白當麵拆,確保快遞沒有損壞他才能走。
薑白找了裁紙刀,外包裝裡還有個物品包裝,是個暗紅色的絨布盒子,和裝手表的盒子大小一致,他有好幾隻表,對包裝尺寸熟悉。
絨布裡麵確實是勞力士的手表盒,隻是年代久遠。
薑白轉頭看向葉西。
葉西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拆了,催促道:“你打開呀。”
薑白心想這可是塊男表的包裝,他拆合適嗎?
但葉西堅持,薑白打開了手表盒,不出意外,裡麵靜靜躺著一塊1964年生產的勞力士古董手表。
款式薑白熟悉,去世爺爺多張照片裡,帶的是同款。
古董表有價值,但葉西不需要,除非手表有特殊的意義。
而且這一塊古董表是男款呀。
簽收後,糯嘰嘰觸發線索,“西寶,你把手表拆了,裡麵有你丟失記憶的線索。”
…
手表就這麼點大,裡麵怎麼會有她的記憶呢?
薑白對古董表有種莫名的情感,詢問:“葉小姐,一定要拆嗎?”
係統都說要拆,當然拆,拆了才有意義。
葉西道:“這個點買不到工具,隻能明天拆了。”
既然決定拆,那就越早越好,獵魔公司給葉西的調查時間隻剩下四天,時間一到她就要被全公司的獵魔人追殺。
薑白打了個電話,用好幾倍的價格,讓經營二手名表的老板送了套工具過來。
半個小時後,葉西拿到了拆表工具。
要換了自己,隻能等天亮去商場買,她再次看了看薑白,他果然是有用的。
她把工具和表都給薑白,“來,你拆。”
薑白:“這麼重要,萬一拆壞了……”
“沒事。”葉西道:“我動手隻會更暴力,我看你是個心細有耐性的,而且錢也是你花的,你來。”
薑白穩了穩心神,按照手機上的教程拆表殼。
古董表在他手上很服帖,很快撬開了自動舵,露出裡麵近乎藍黑色的啞光金屬機芯。
薑白被機芯的材質震住了,下意識道:“葉小姐,這機芯不尋常。”
他也喜歡收集名表,但不管是最新款的、還是老款的古董表,都不會有這種顏色質地的材料。
不是他所熟悉的金屬。
葉西湊過來細看,機芯上有水紋,流動著五色光,整個機芯像是活的一樣。
用放大鏡看這些五色光,光裡流動的竟然是快到看不清的動態畫麵。
葉西的目力強一些,跟薑白說:“流光裡是人間的畫麵,我猜是機芯記錄它主人的生平圖像,存儲在機芯裡。”
薑白驚訝的差點掉了手裡的工具。
這一天發生的所有事,都超出了他以往的認知,但看葉西好像很淡定。
…
葉西其實不淡定,隻不過類似神奇的東西,她已經見識過兩樣了。
她道:“我們公司被燒的那棵獵魔樹,還有能預測未來的羅盤,和你拆的這隻機芯,算同等級的寶貝。”
這樣形容,薑白算是徹底懂了獵魔公司的憤怒程度。
如果有人把機芯給毀了,他相信機芯的主人要瘋,絕對會和獵魔公司一樣,去追殺毀掉機芯的人。
“哢噠”輕響。
薑白嚇瘋了,他不知觸動了哪個零件,機芯裡需要用放大鏡才能看清的零件瘋轉,五色流光加快了流動的速度,快到隻能看清一道光。
糟糕了,他不會把機芯給弄壞了吧?
葉西會殺了他嗎?
葉西比較淡定,道:“這麼神奇的東西,哪有那麼容易壞。”
確實沒壞,轉動的零件停了下來,五色流光也定格下來,在空氣裡投射一束半透明的光幕,播放它曾經記錄的畫麵,像是在放一段舊電影。
…
影像就這樣懸浮在空氣中。
投影有舊電影的質感,是從一個背影開始的。
影像的前景是占據了一半畫麵的血泊,明明是白天,卻叫人毛骨悚然。
血泊裡躺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已經死了,另外一個拖著血跡,緩慢朝著前方的背影爬去。
一死一傷的兩個男人,服飾、身形、五官都能看清,葉西不認識。
但爬行的那個男人,跟薑白的五官有五分相似,薑白看清爬行男人的麵容,已經麵無血色。
葉西覺得薑白認得還沒死的男人,眼睛沒離開投影,撞了下他肩膀,問道:“那個沒死的,你認識啊?”
“他、他是我爺爺。”
凶案現場薑白也熟悉,是老家宅邸前的毛竹林,後來被砍伐燒毀了。
葉西後悔的咬腮幫子,她情商堪憂,猜到影像裡的男人和薑白有關係,應該委婉點的。
她道:“抱歉,我情商不高。”
“沒關係。”薑白心不在焉。
爺爺在他出生前已經去世了,是怎麼預測到將來會有個孫子呢,還把遺產全都留給他。
還有,家裡人說爺爺是病逝的,可看影像裡爺爺的貫穿傷,除非有奇跡,不然救不活的。
“我爺爺想追的那個背影是誰呢?”
葉西同樣好奇,而且她看那背影眼熟。
爬行的男人跟薑白有關,是薑白爺爺,那個窈窕的背影,會不會和葉西有關?
葉西道:“那個背影有沒有可能是我親戚?”
“有可能吧,希望這畫麵裡,能放到她轉過臉來。”
不然這段影像可用性太少了,想查都不知道從哪裡查。
“你看我爺爺手上戴的古董表。”薑白指給葉西看,“應該就是我們拆的這一塊,機芯記錄下了凶案。”
可惜沒有從頭放,不然就能找到凶手了。
兩個人都等著那個穿著黑色緊身機車服、長發如瀑的背影轉身。
視頻在第十三秒的時候,她回頭了,露出了氣質出塵、沒有情商沒表情、但絕頂漂亮的臉。
是葉西,她黑色機車服上,還沾染了一大片血跡,好像剛剛和誰大戰一場後才趕過來。
血跡、屍體、葉西……
機芯展現的影像戛然而止。
…
薑白已經抖的厲害,好看的唇張合了幾次,卻說不出話來。
葉西腦子裡的係統開心的像過年,“西寶,我就說薑白的任務能幫你找到記憶線索,沒錯吧。”
“你出現在他爺爺的凶案現場,你是最大嫌疑人哎。”
葉西叫糯嘰嘰閉嘴。
她按住發抖的薑白,說:“我出現在凶案現場,不代表就是殺你爺爺的凶手,我們去搞清楚你爺爺的死亡真相吧。”